摩訶冷漠地轉過頭。

男人的左臂已然不知去向，身上無數的傷口汩汩冒血，卻依然堅挺地站在原地。

縱然臉上的表情因為身體的疼痛顯得有些扭曲，他仍然故作鎮定地咧了咧嘴角，露出被血浸染的牙齒。

“啊……要是現在能有支煙讓我抽一下就好了。”

拉達斯用右手僅存的四根手指撓了撓頭，自顧自地感嘆一句。

“不過好在我這雙漂亮的眼睛還在，至少我死的時候，還能留下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你留不下來。”

摩訶無情地說，“這顆行星，甚至這片星系，從那么多文明爭相涌入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迎來毀滅――你連殘骸都無法留下。”

“真是的……你還是這么冷淡。”

男人撇了撇嘴。

“好歹相處了那么久，我都把你當做我的半個妹妹看待呢！”

“不必故作姿態。”

摩訶冷冷地開口。

“你心底就是一個為達目的誓不罷休的野心家，從來不會顧及什么情感和羈絆――從一開始，你對我尋找‘同伴’的行為，也都是嗤之以鼻的吧？”

“哎呀，被發現了。”

拉達斯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語氣輕松得仿佛這場世界末日不過是場暴雨將歇的黃昏。

摩訶看了他一眼：“你不去前線指揮了嗎？”

“指揮什么？什么前線？現在到處都是前線！”

男人哼笑幾聲，“有什么用呢？這顆星球都留不下來！我們不過是茍延殘喘罷了。”

“嘀嘀――嘀嘀……拉達斯！拉達斯你人呢？！”

男人手腕上的通訊器傳來焦急的聲音。

“我們在生態艦上給你預留了一個位置！你――”

“我不需要。”

拉達斯面無表情地切斷了這個通訊。

而很快，通訊器又閃爍起來，這次是另一個聲音。

“拉達斯！前線的指揮隊伍里怎么不見你人？！”

對面傳來質詢的聲音，聲調陡然提高，“你是不是也跑了？！”

男人呵了一聲：“……跑與不跑，都無異于垂死掙扎吧……”

“你什么意思？你從一開始就認為人類必敗？！”

對面驚怒地大喊。

“我就知道！你這個家伙和那些叛亂分子一樣，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你……！”

“轟――！！！”

一塊隕石帶著刺耳嘯聲重重砸落在他們不遠處，地面劇烈震動，火焰與塵灰翻涌如浪，熱浪掀起兩人的衣角。

但他們都未動分毫，只是靜靜站在風中，仿佛那毀天滅地的沖擊不過是一場微風。

“滋滋――”

通訊斷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面也受到了隕石的撞擊。

“必敗……？”

男人自自語，又自嘲般嗤笑著。

“必敗……哈哈哈哈！！”

摩訶冷冷地看著男人癲狂怒笑的模樣。

“呵……現在……”

過了一會，拉達斯總算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他抬起眼，那雙銀灰色的寶石眼倒映著熊熊燃燒的天幕，卻只有摩訶一人的倒影。

“咳……9個系統時后，這顆星球就會因為引力劇變而解體。”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忽然變得極其認真，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去提問：

“那個問題……你能給我一個答案了嗎？”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