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抬起眼簾,目光仿佛穿透了風雪,籠罩了整個劍山:
“在這劍山之中——”
“我,便是天。”
此一出,周遭的風雪似乎都為之一滯,一股無形卻浩瀚如淵的威壓,以阿樹那渺小的身軀為中心,悄然彌漫開來,仿佛整座山脈的意志都加持于他一身。
面對這足以令尋常修士心神崩潰的宣告,江自流卻反而低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從一開始的低沉,逐漸變得洪亮、不羈,甚至帶著幾分癲狂!
“嘿嘿……哈哈哈!”
他猛地止住笑聲,雪白的長發在風中狂舞,眼中爆射出足以刺破虛妄的精光,死死盯住下方的阿樹,聲音帶著一股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氣勢:
“那師兄可知——”
“老夫的劍……”
“連你這‘天’,都能捅穿!!”
……
……
與此同時。
下山路上的柳寒煙,正裹緊了身上許長卿那件單薄的青衫,頂著越來越大的風雪艱難趕路。
不知為何,她心頭猛地一跳,一種難以喻的心悸感襲來,讓她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下意識地回頭,望向那早已被重重山巒和雪幕遮蔽的白虹峰方向,眼中充滿了莫名的憂慮。
……
……
那橫跨幽谷的獨木橋上,風雪更疾,吹得橋身劇烈晃蕩,發出令人牙酸的“嘎吱”聲響。
許長卿眼看就要走到對岸,忍不住低聲罵了一句:“江自流這老東西,故弄玄虛!也不說清楚到底什么時候才算‘時機成熟’,難不成要小爺我在這鬼橋上喝風飲雪,等到天荒地老?!”
話音未落——
他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駭然扭頭望向主峰之巔!
只見那巍峨的主殿上空,一道無法用語形容其璀璨與凌厲的銀色劍光,如同沉睡了萬古的巨龍驟然蘇醒,悍然沖破了殿頂,撕裂了重重風雪與陰云,直貫天穹!
仿佛真的要將他頭頂的這片蒼天,都捅出一個窟窿!
一道巨大罡風隨之席卷而來!
仿佛天地都被這一劍所激怒,狂風嘶吼著掠過幽谷,狠狠撞在獨木橋上。
“嘎吱——”
橋身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劇烈地左右搖晃、上下顛簸起來,仿佛下一秒就要解體!
冰冷的雪片被狂風裹挾,如同無數細小的冰刃,劈頭蓋臉地砸向許長卿,讓他幾乎睜不開眼。
許長卿死死抓住橋邊一根輔助固定的冰冷鐵索,穩住身形,抬頭望著主殿上空那道劍光,雙拳不自覺地死死攥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他咬著牙,聲音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一絲難以置信和復雜的情緒:
“江自流……老東西……我以為你有什么精妙的算計……原來……原來就是這等笨法子嗎?!”
然而,下一秒,許長卿臉色驟變。
他清晰地感覺到,數股如同沉眠火山般恐怖的氣息,正從劍山各處隱秘之地被瞬間驚醒以驚人的速度撕裂風雪,朝著主殿方向瘋狂趕去。
來不及了!
再多猶豫一瞬,等那些老怪物反應過來,或者只需分出一人神識掃向劍池,他就將前功盡棄,甚至死無葬身之地!
許長卿不再有絲毫遲疑,猛地轉身,體內真氣狂涌,身形如離弦之箭般射過最后一段搖晃不休的吊橋,穩穩落在對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