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號在萬魔海的污濁波濤中顛簸疾馳,艦身布滿焦痕與裂口,靈光黯淡,如同重傷垂死的巨獸,勉力維系著最后的航速。艦艙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雷震長老盤坐于船首,元嬰靈壓晦暗不定,衣袍染血,顯然突圍時傷勢不輕,正全力調息。王大錘靠著艙壁,巨錘丟在一旁,虎目赤紅,鋼牙緊咬,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身上猙獰的傷口兀自滲著血,他卻渾然不覺。影舞靜立于角落陰影中,氣息比往日更加冰冷,清冷的眸子里藏著化不開的悲慟與殺意。玄龜真人與靈妙仙子正竭力維持著搖搖欲墜的護艦陣法,臉色蒼白。
而在艙室中央,林楓平躺于地,面色金紙,氣息微弱得幾乎感知不到。他的身體如同一個布滿裂痕的瓷器,皮膚下隱隱有混沌氣流與失控的曦和圣力沖突流轉,每一次波動都讓他痛苦地抽搐。最令人心悸的是他丹田處,那原本渾圓的金丹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緩緩旋轉、內部仿佛有星云生滅、潮汐起伏、時序交織的混沌光團——混沌道種!道種極不穩定,時而膨脹欲裂,時而收縮欲熄,正是元嬰未成、道基將崩的兇險征兆!
蘇婉消散時留下的那縷微弱真靈,被影舞以秘法封存在一枚溫神養魂玉中,此刻正靜靜躺在林楓心口,散發著微涼的月華,仿佛是她最后的守護。
“林兄弟……蘇丫頭……”王大錘看著林楓的模樣,又看了看那枚養魂玉,這個鐵打的漢子聲音哽咽,猛地一拳砸在甲板上,留下一個深坑。
“他的情況很糟。”雷震長老緩緩睜開眼,聲音沙啞,“強行融合至高本源,凝聚混沌道種,本是逆天機緣,但其道基受損太重,心神又遭重創,若不能盡快穩固道種,凝嬰成功,恐有……身死道消之危。”
眾人聞,心頭更沉。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那枚緊貼林楓心口的養魂玉,忽然散發出柔和而堅定的月華清輝,絲絲縷縷地滲入林楓體內。同時,林楓懷中那三塊初步融合的日晷碎片(包括新得的那塊),也仿佛受到牽引,散發出溫熱的曦和圣力,與月華交織。更奇妙的是,林楓丹田內那狂暴不穩的混沌道種,在接觸到這至陰月華與至陽曦和之力的調和后,竟漸漸平息了一絲暴動,旋轉趨于平穩,內部沖突的法則碎片開始緩慢梳理、融合!
“是蘇姑娘!是蘇姑娘的真靈在幫他!”靈妙仙子失聲驚呼,眼中含淚。
眾人震撼地看著這一幕。只見那微弱的月華,如同最溫柔的手,撫平著林楓道基的裂痕,引導著混亂的法則;而那曦和圣力,則如同溫暖的陽光,滋養著他枯竭的生機。在這兩股力量的共同作用下,林楓的氣息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穩定下來,雖然依舊虛弱,但那道種崩滅的危機,竟被暫時遏制住了!
“嗡——”
混沌道種發出一聲低沉的道鳴,旋轉越發穩定,其內部,一個模糊的、與林楓容貌一般無二的小小人形虛影,開始緩緩凝聚!雖然極其淡薄,卻散發著一種凌駕于金丹之上的生命層次威壓!
元嬰雛形!在蘇婉殘魂與日晷碎片的守護下,林楓竟在這必死之境,開始了凝嬰的過程!
“凝神靜氣!助他一臂之力!”雷震長老大喜過望,立刻喝道,同時將精純的元嬰真元緩緩渡入林楓體內。王大錘、影舞、玄龜、靈妙也毫不猶豫,紛紛將自身真元渡了過去,雖屬性不同,但此刻只為提供最本源的生命精氣。
得到眾人相助,加之蘇婉殘魂與日晷碎片的玄妙調和,林楓丹田內的元嬰虛影以緩慢而堅定的速度凝實著。他的臉色漸漸恢復一絲血色,呼吸也變得悠長。
如此過了三日三夜。
當破浪號終于有驚無險地駛出萬魔海范圍,進入相對安全的混亂海時,林楓猛地睜開雙眼!
“轟!”
一股雖不強烈,卻無比精純、蘊含著混沌、時序、潮汐三種至高意境的靈壓,自然而然地從他體內散發開來!他丹田之中,一個三寸高、面目清晰、周身繚繞著灰蒙蒙混沌之氣、左眼有時鐘虛影流轉、右眼有潮汐起伏的元嬰,已然徹底凝聚成型,正盤膝坐在混沌道種之上,寶相莊嚴!
元嬰期!成!
然而,林楓臉上并無半分喜悅,只有無盡的悲傷與刻骨的冰冷。他第一時間看向心口的養魂玉,感受到其中那縷微弱卻頑強的魂力波動,緊繃的心弦才稍稍一松。婉兒……還在。
他緩緩坐起,動作還有些僵硬,但周身氣息圓融內斂,傷勢竟已好了七七八八,只是眉宇間那化不開的哀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如同萬古寒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