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拉的身體還在墜落。
銀白色的光塵從她發梢、指尖不斷剝落,像被風吹散的雪,觸碰到黑暗空間的瞬間,便化作了一縷縷極淡的光暈——那是她最后殘留的空間之力,也是生命消散的痕跡。她的眼睛已經閉上,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淺影,臉上那抹滿足的微笑卻沒有淡去,仿佛就連死亡,也無法帶走她完成守護后的釋然。
亞歐伸出手,指尖距離艾拉的衣角只有幾厘米,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那是信念洪流的反噬。之前為了支撐光痕,他將自己徹底化作通道,此刻渾身皮膚的裂痕正不斷擴大,淡金色的愿力像血液一樣從裂縫中滲出,順著手臂流淌,滴落在黑暗里,發出“滋滋”的輕響,被周圍尚未消散的虛無氣息吞噬。
疼痛早已麻木,真正讓他窒息的是心臟被攥緊的劇痛。他看著艾拉的白發在虛空中飄動,想起第一次在傭兵酒館遇見她時的場景——那時她穿著黑色皮甲,腰間別著狼頭匕首,眼神銳利得像淬了冰,卻在看到小雅畫的太陽時,嘴角偷偷勾起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后來在森林里,她用空間能力為他們開辟逃生通道;在戰艦上,她熬夜解析虛無生物的空間軌跡;剛才,她又用自己的生命,為他們打開了通往勝利的門。
“是我害了你……”亞歐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指甲深深嵌進掌心,鮮血與淡金色的愿力混在一起,“如果我沒有提出這個計劃,如果我能找到其他辦法……”
“亞歐!”萊昂的咆哮打斷了他的自責。騎士抱著艾拉逐漸透明的身體,單膝跪在地上,破邪劍插在一旁,劍身上的藍色星芒還在微微閃爍——那是艾拉用生命守護住的坐標。萊昂的臉上布滿血污,左眼下方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卻死死盯著亞歐,眼神里滿是血絲,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你看清楚!這不是你的錯!是埃雷斯卡!是虛無!艾拉用生命換來了機會,你現在要做的,是完成她沒做完的事,而不是在這里自怨自艾!”
小雅也停止了哭喊,她用流血的手指撐著地面,緩緩站起來。血色畫作還懸浮在虛空中,畫里那無數雙代表信念的眼睛,此刻正“望”著亞歐,仿佛在無聲地鼓勵。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亞歐哥哥……艾拉姐姐說過,她的空間能力是用來守護的……現在,該我們守護她的犧牲了……”
就在這時,亞歐胸前的圣光戒突然微微發燙。
那股熱度不是來自愿力的灼燒,而是一種極其溫柔的、仿佛帶著熟悉氣息的溫度。緊接著,一個微弱卻清晰的聲音,直接在他的意識深處響起——不是通過耳朵,而是通過圣光戒中那株與艾拉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光之樹,通過他們之前共同編織光痕時,尚未完全消散的空間共鳴。
“亞歐……”
是艾拉的聲音。
那聲音很輕,像清晨落在樹葉上的露珠,帶著她一貫的冷靜,卻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亞歐猛地屏住呼吸,生怕稍微一動,這聲音就會消失。
“不要……自責……”聲音斷斷續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這是我的選擇……我想用我的能力……真正守護大家……”
亞歐的眼眶瞬間紅了。他能“看到”——通過意識的連接,他仿佛看到了艾拉最后的畫面:她閉上眼,操控空間絲線時的專注;她獻祭生命時,眼中那抹銀白色的光;她最后看向他們時,那抹滿足的微笑。
“光痕……已經通了……虛無之核……就在前面……”艾拉的聲音越來越弱,卻依舊在堅持,“不要……放棄……帶著我的信念……走下去……”
“還有……光之樹……它能……吸收虛無……轉化為光……”
最后幾個字落下,那聲音便如同風中殘燭,徹底消散。但亞歐的意識里,卻留下了一股極其溫暖的力量——那是艾拉最后的空間之力,是她全部的信念,也是她留給亞歐的、最后的“鑰匙”。
幾乎是同時,圣光戒爆發出一陣柔和的綠光。
之前一直懸浮在戒指內部、只有巴掌大小的光之樹虛影,此刻突然劇烈震顫起來。翠綠的枝葉瘋狂搖曳,根系不斷伸展,仿佛要沖破戒指的束縛。更神奇的是,光之樹的枝干上,竟然開始浮現出一絲銀白色的紋路——那是艾拉的空間之力,是她犧牲后,與光之樹產生的最深層共鳴。
亞歐猛地明白了。
艾拉最后的提醒,不僅僅是鼓勵,更是為他指明了方向。他之前一直以為,光之樹只是儲存和放大愿力的工具,但艾拉用她的空間之力和生命,為他揭開了光之樹真正的秘密——它不僅能承載“存在”的信念,還能吞噬“虛無”的力量,將其轉化為“光”的養分!
艾拉的犧牲,不是結束,而是讓光之樹真正覺醒的開始。
他一直以來對“守護”的理解,太過狹隘了。守護不是單純的擋在前面,不是只想著不讓同伴受傷,而是在同伴犧牲后,接過他們的信念,帶著他們的希望,繼續走下去;是將逝去的“光”,轉化為前行的力量,讓他們的犧牲,變得更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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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艾拉。”亞歐緩緩抬起頭,眼中的悲痛并未消失,卻被一種更加浩瀚、更加堅定的光芒取代。他深吸一口氣,不再抗拒體內奔涌的信念洪流,反而徹底放開了自己的意識,將自己的身體、靈魂,甚至與圣光戒的連接,都完全交給了那株正在覺醒的光之樹。
“我不會辜負你的犧牲。”他低聲呢喃,聲音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決心,“我會帶著你的信念,帶著所有人的信念,徹底終結這場虛無之災。”
話音落下的瞬間,亞歐體內的愿力洪流突然安靜下來。
之前還在撕裂他身體的淡金色光芒,此刻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紛紛朝著圣光戒的方向匯聚。他皮膚上的裂痕不再擴大,反而開始被一種柔和的綠光覆蓋——那是光之樹的力量,正在修復他的身體,也在將他的身體,轉化為孕育光之樹的“土壤”。
“以我身為壤!”
亞歐發出一聲如同古老誓般的吟唱。他緩緩張開雙臂,雙手虛托,仿佛懷抱著一件無比珍貴、卻又無比沉重的事物。隨著吟唱聲落下,圣光戒中的光之樹虛影猛地沖出戒指,懸浮在他的掌心上方。
那株原本只有巴掌大小的光之樹,此刻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翠綠的枝干不斷伸展,根系瘋狂向下延伸,直接扎進了亞歐的掌心,順著他的手臂,蔓延到他的全身。奇怪的是,這一次,亞歐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反而有一種極其溫暖的力量,從光之樹的根系中傳入他的身體——那是光之樹在吸收他體內的愿力,也是在與他的身體,建立最深層的連接。
他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淡金色的愿力和翠綠色的光交織在一起,在他的皮膚下游動,像是一條條發光的河流。周圍的黑暗空間,開始出現細微的波動——那是光之樹的力量,正在影響周圍的法則,正在將“存在”的概念,一點點滲透進這片被“虛無”籠罩的領域。
萊昂和小雅都看呆了。他們能清晰地看到,光之樹的根系在亞歐的身體里蔓延,每延伸一寸,亞歐的眼神就堅定一分;每生長一寸,周圍的虛無氣息就淡一分。
“以信念為根!”
亞歐的第二聲吟唱響起。這一次,他的聲音不再嘶啞,而是充滿了力量,仿佛能穿透黑暗,傳到主世界的每一個角落。
隨著吟唱聲落下,光之樹的根系突然猛地向下一扎——不是扎在亞歐的身體里,而是直接穿透了他的身體,扎進了腳下這片由虛無法則構成的黑暗空間!
“嗤——!”
一聲極其刺耳的聲響響起。那是光之樹的根系,正在接觸并吞噬虛無能量的聲音。原本漆黑一片的空間,被根系扎入的地方,竟然開始出現一絲絲翠綠的光——那是虛無能量被光之樹轉化為“光”的跡象!
埃雷斯卡的咆哮聲突然變得更加扭曲。它那由陰影凝聚的身體劇烈波動著,漩渦狀的頭顱里,灰色的閃電瘋狂閃爍。它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賴以生存的虛無能量,正在被那株該死的樹吞噬、轉化!
“不!你在干什么?!虛無是無法被轉化的!你這是在褻瀆法則!”埃雷斯卡瘋狂地嘶吼著,它調動起所有的黑暗能量,朝著光之樹的根系發起攻擊。無數道黑色的閃電從它的身體里射出,劈向那些翠綠的根系,試圖將它們斬斷。
但沒有用。
光之樹的根系上,浮現出一層淡金色的光罩——那是主世界億萬生靈的愿力,是萊昂的守護劍意,是小雅的信念之畫,是所有“存在”的力量凝聚而成的屏障。黑色閃電劈在光罩上,只激起一圈圈漣漪,便徹底消散。
反而,那些被光罩擋住的黑色閃電,在接觸到光之樹的根系時,竟然被根系直接吸收!原本漆黑的閃電,瞬間轉化為一絲絲翠綠的光,融入根系,讓光之樹的枝干,又粗壯了一分。
埃雷斯卡徹底慌了。它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不是對力量的恐懼,而是對“存在”法則的恐懼。它一直以為,虛無是絕對的,是凌駕于一切“存在”之上的法則,但現在,那株樹正在用事實告訴它:虛無,也能被“存在”轉化;黑暗,也能被“光”照亮。
光之樹的根系還在不斷延伸。它們像一條條翠綠的蛇,在黑暗空間里穿梭,每到一處,就將那里的虛無能量吞噬、轉化。周圍的黑暗開始逐漸退去,露出了原本的空間底色——那是一種極其純凈的、帶著淡淡星光的黑色,不再是之前那種能吞噬一切的“虛無”。
“以犧牲為干!”
亞歐的第三聲吟唱,帶著無盡的沉重,卻又充滿了力量。
這一次,光之樹的主干開始瘋狂生長。原本只有手指粗細的枝干,瞬間變得比水桶還要粗壯。翠綠的樹干上,開始浮現出一道道不同顏色的紋路——
先是一抹湛藍色的紋路,順著樹干向上蔓延,那是萊昂的劍意,是他用守護信念凝聚的力量,代表著“堅定”與“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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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著,一抹銀白色的紋路浮現,與湛藍色的紋路交織在一起,那是艾拉的空間之力,是她用生命獻祭的信念,代表著“連接”與“犧牲”;
然后,一抹鮮紅色的紋路出現,如同血液般在樹干上流動,那是小雅的血畫,是她用生命力繪制的信念,代表著“執著”與“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