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光城堡的書房內,空氣中仿佛還震顫著積木崩塌的余韻與金融數據流的嗡鳴。星塵無意間踹塌的那座“金融高塔”,如同一個冰冷的預,在光墻上化為楚氏集團股價斷崖式下跌的猩紅數字,觸目驚心。
顏清璃怔怔地坐在柔軟的爬行墊上,掌心躺著那塊導致一切崩塌的刺紅色積木——代表“高風險短期債務”的冰冷模塊。指尖傳來其棱角的微刺感,仿佛握著楚家帝國裂開的一道碎片。她抬眸,望向光墻上依舊閃爍的慘淡綠光(歐洲市場下跌顯示綠色),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著,一種混合著震撼、解氣與些許茫然的情緒攫住了她。
資本的世界,原來可以如此具象,又如此殘酷。而她的星辰,竟以這樣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參與了這場不見硝煙的戰爭。
顧司衍已收斂了方才那冰冷嘲弄的笑意。他單膝跪在她面前,熔金色的瞳孔深深鎖住她,目光沉靜如阿爾卑斯深湖,卻蘊含著足以托起一切的力量。他伸出手,溫熱的大掌覆上她微涼的手背,連同她掌心里那塊冰冷的積木一同包裹。
“怕了?”他低聲問,聲音擦過靜謐的空氣,帶著令人安心的沉穩。
顏清璃緩緩搖頭,琉璃色的眼眸里逐漸凝聚起清亮而堅定的光。她反手握住他修長的手指,指尖微微用力:“不。是等這一天,等得太久了。”
只是沒想到,揭開序幕的,會是星塵無意識的一腳。
顧司衍唇角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指腹摩挲著她細膩的手背:“那就好好看看,這第一課。”
他話音落下,書房一側的琉璃墻面無聲滑開。一位身著考究英倫三件套、銀發梳理得一絲不茍、精神矍鑠的老者,緩步走了進來。他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夾鼻眼鏡,眼神銳利如鷹,周身散發著歷經智慧沉淀后的從容與威嚴。
正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被譽為“資本戰略活化石”的佛雷德曼教授。
他的目光掠過地上散落的金融積木,再掃過光墻上楚家的股價走勢,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賞,隨即微微頷首:“看來,我錯過了開場的第一聲鐘響。”
顧司衍攬著顏清璃起身,態度是罕見的尊重:“教授,時間剛好。正戲,才剛開幕。”
佛雷德曼教授走到書桌前,并未寒暄,而是將手中一直拿著的一本極其厚重的“課本”,輕輕放在了冰涼的隕鐵桌面上。
那與其說是課本,不如說是一件藝術品。封面由整塊漆黑的玄武巖打磨而成,觸手冰涼沉重,上面沒有任何花哨的紋飾,只有兩個極簡的、由無數細碎粉鉆鑲嵌而成的英文字母浮雕——
「ql」
顏清璃.qingli.
在書房冷冽的光線下,那些粉鉆折射出無比璀璨卻又內斂的光芒,如同冰封的火焰,既昭示著無可比擬的價值,又暗含著堅韌不摧的硬度。
“清璃小姐,”佛雷德曼教授的聲音平和卻自帶力量,他推開那本沉重的課本,指向封面那耀眼的縮寫,“資本修羅場的第一課,并非如何攫取,而是——”
他頓了頓,目光如同最精準的解剖刀,落在顏清璃臉上:
“先要懂得,并堅信你自身的價值。”
他蒼老的指尖輕點那「ql」鉆石徽記:“并非每個人都有資格,讓諾獎得主用鉆石來標注姓名。顧先生為你支付了天文數字的傭金,但我肯站在這里,是因為我看過你牛津未完成的論文——《非對稱信息下古典藝術品金融化定價模型漏洞研究》。你有天賦,更有……摧毀某些虛偽價值的潛力。”
顏清璃的心臟微微一顫。那段埋首古籍與數據、幾乎不眠不休的學術時光,竟被這位經濟學泰斗所知悉、認可。一種久違的、屬于她自身的、而非依附于誰的價值感,悄然升騰。
佛雷德曼教授已翻開課本。內頁并非普通紙張,而是超薄的柔性智能屏幕,此刻正顯示著復雜的數學模型與金融市場圖譜。
“楚家,”教授指尖在屏幕上一劃,調出一份極其詳盡的財報分析圖,其上一個被標紅的漏洞異常刺眼,“就像一顆切割拙劣的鉆石,看似光芒閃爍,內部卻充滿了裂隙與雜質。而我們的工作,就是找到最能利用光線、讓這些裂隙無所遁形的角度。”
他示意顏清璃靠近,然后指向課本扉頁一角一個極不起眼的、由更微小鉆石鑲嵌的二維碼。
“用你的手機,掃描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