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光城堡的觀景露臺浸染在阿爾卑斯清晨的薄霧里,遠山輪廓被曦光勾勒得如同水墨渲染。晨風帶著雪松與湖水的清冽,拂過顏清璃頸間那根冰涼的金線。它貼著她的肌膚,如同一道無聲的誓,提醒著昨日那場關于“做空絞索”的冰冷教學。
顧司衍早已起身,正站在露臺邊緣與林驚蟄進行晨間簡報,低沉冷靜的英倫腔穿透微涼的空氣。他背影挺拔,晨光在他墨黑的發梢與肩線鍍上一層金邊,與昨夜那個笨拙為她系上金線的男人判若兩人。
顏清璃指尖無意識地捻著那根金線,目光放空。佛雷德曼教授用羊毛與金線編織的殘酷寓,仍在腦中盤旋。杠桿、現金流、脆弱點……這些冰冷的詞匯,正與她記憶中楚家的斑駁罪證一一對應,逐漸勾勒出一條清晰卻險峻的征途。
腳步聲自身后傳來,沉穩而富有節奏,不同于顧司衍的冷冽,也異于佛雷德曼的滄桑。
顏清璃回首。
一位女子正緩步踏上露臺。她穿著一身剪裁極盡利落的象牙白亞麻西裝,面料挺括,卻因隨意挽起的袖口而添了幾分不羈。酒紅色的齊耳短發,襯得她膚色勝雪,眉眼間俱是颯爽英氣。她手中并未拿著任何文件或電子設備,只拎著一個看起來頗有些年頭的醫生手提箱,箱體是磨損的焦糖色皮革,與她的現代感裝扮形成奇妙反差。
“希望我沒有打擾一場清晨的資本冥想?”女子開口,聲音是略帶煙嗓的磁性,語氣輕松,眼神卻銳利如刀,瞬間將顏清璃從頭到腳掃描了一遍,最終定格在她頸間那根金線上,眉梢微挑。
顧司衍結束通訊,轉過身,為兩人介紹:“清璃,這位是米婭·瓊斯。米蘭最頂級的商業犯罪律師,也是能讓歐盟反壟斷機構頭疼的噩夢。”他語氣平淡,介紹詞卻分量十足。
米婭伸出手,笑容爽朗,握手時力道堅定干燥:“別聽他的。我只是個喜歡把爛攤子變成藝術品的麻煩解決者。”她的目光再次落向那根金線,唇角彎起,“看來佛雷德曼老狐貍已經給你上過‘編織課’了?他的羊毛衫理論嚇哭過三個華爾街實習生。”
輕松的語氣瞬間沖淡了顏清璃心頭的凝重,她不由莞爾:“他的教具很……直觀。”
“直觀得可怕,對吧?”米婭大笑,將那個舊醫生箱放在黑曜石吧臺上,卡扣發出清脆的聲響,“所以,顧先生請我來,是給這冰冷的資本游戲,加點……顏色。”她拍了拍自己的箱子,“比如,教你怎么把這條絞索,涂上最讓對手心驚肉跳的口紅色號。”
顧司衍微微頷首,指尖在顏清璃后腰極輕地一按,留下一個無聲的鼓勵,便轉身離開,將空間留給她們。
米婭打開醫生箱。里面并非醫療器械,而是分門別類、擺放得如同精密儀器的各式化妝品。但仔細看去,那些眼影盤、粉餅、口紅管的造型都異常簡潔,甚至帶著冰冷的科技感,標簽也并非色號,而是奇怪的代碼。
“資本博弈,很多時候是信息戰。而信息,往往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米婭拿起一個看起來極其普通的黑色口紅管,旋開。膏體是深邃的勃艮第酒紅色,光澤感極佳。“比如,一場看似閑聊的下午茶,一次不經意的補妝。”
她將口紅管遞到顏清璃眼前,示意她仔細看。
顏清璃凝神看去,才發現那口紅膏體頂端,并非平滑的斜面,而是極其細微的、如同納米級的紋路,在光線下折射出奇異的光彩。
“ql-07,”米婭點了點口紅管底部一行極小的鐳射刻印,“以你名字命名的專屬色號。它的基底,摻入了gsy實驗室特制的磁性納米粒子,對某些特定類型的加密芯片殘留信號、甚至微縮竊聽器的金屬元件,具有極弱的吸附性。”
顏清璃微微一怔。
米婭笑容狡黠,如同分享一個絕妙的秘密:“想象一下,你和某位‘目標’女士共用洗手間,她正在隔間里打電話,你只需假裝補妝,將唇釉稍微‘不小心’蹭到她的洗手臺、門把手,或者……她落下的手機上。”她用手指極輕地做了一個涂抹的動作,“這些粒子就會像最忠誠的獵犬,無聲無息地附著上去。之后,只需要一個特制的、偽裝成手拿包或首飾盒的微型讀取器靠近……”
她從醫生箱另一格取出一個僅有口紅大小、通體漆黑的金屬管,頂端發出一道極其細微的幽藍光束,掃過那支口紅。
“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