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蘇黎世,gsy醫療中心頂層的無菌堡壘,正被阿爾卑斯山脈的第一縷晨光刺破。恒溫系統維持的21c空氣中,淡金光束如同融化的琥珀,流淌過磁光星冠108顆藍寶石的冷冽切面,在顏清璃沉睡的眼瞼投下細碎光斑。顧司衍立在維生艙畔的落地窗前,山巔的永晝冰川在腳下鋪展成燃燒的鉑金色,卻暖不透他肩線繃緊的輪廓。監控屏右下角,一行鮮紅的孕周標記無聲閃爍:妊娠16周+3天。
“ca3區異常波動頻率穩定在安全閾值。”林驚蟄的電子音滑入骨傳導耳機,“磁光星冠能量場與胎兒伽馬波殘余達成平衡。”數據流在他視網膜角落刷新,他卻盯著胎兒監護儀上規律搏動的淡金光暈——那是四個月前京都峰會那場情事的結晶,如今在精密儀器監護下頑強生長。
死寂中,一種陌生的沖動啃噬神經。不是決策,不是命令,是胸腔里無處投遞的滾燙洪流。他忽然抬手,指尖劃過空中懸浮的古典文學庫,精準定位到里爾克《杜伊諾哀歌》的德語原文。喉結無意識滾動了一下,再開口時,醇厚低沉的德語混著山風般的冷冽,在空曠的醫療艙內漫開:
“wersprichtvonsiegenuberstehnistalles…”
(誰談論勝利?挺住即是一切…)
傅景琛推門而入時,撞見的便是這幅顛覆認知的畫面——
晨光為顧司衍鋒利的下頜線鍍上金邊,昂貴的手工襯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腕骨處一道淡粉新疤。他單手插在西褲口袋,另一只手的指腹卻無意識摩挲著冰冷的窗玻璃,目光穿透虛空落在維生罩內。最致命的是那聲音,那些堅硬冷冽的德語詞匯,被他念出一種近乎虔誠的、揉碎所有暴戾的溫柔:
“wenndergroegottgewhrt,daichausdeinenhnden
diestundemeinestodestrinke,geben…”
(若偉大的神允我自你手中啜飲死亡時刻,得以庇佑…)
“哐當——!”
骨瓷咖啡杯從傅景琛僵直的指間墜落!深褐液體潑濺在锃亮的大理石地面,像潑翻的墨跡,迅速漫過智能清潔機器人探出的吸口。飛濺的液滴撞上控制臺,正正覆蓋了監控屏角落另一行小字:京都峰會事件日:10.15
深褐的咖啡漬,如同宿命的印章,死死覆蓋了那個冰冷的“10.15”。更刺目的是,幾滴液體蜿蜒流下,恰好漫過顧司衍左腕那道愈合不久的疤痕——四個月前,正是同一只手的袖扣,在峰會的混亂中割破她的掌心,也在他失控攥緊時劃開自己的皮肉。
“滾出去。”三個字淬著冰渣,比阿爾卑斯雪風更刺骨。
傅景琛幾乎被那眼神釘在原地。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掃過顧司衍繃緊的腕骨——新疤疊著咖啡漬,與屏幕上被覆蓋的“10.15”形成殘酷的三角坐標——瞬間洞悉了時空的咬合。他后退半步,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嘆息:“司衍,是我,醫療組五分鐘后到。另外…南極冰芯樣本的輻射分析確認,佛龕毒素里的顏氏同位素,匹配我舅舅(清璃父親)實驗室失竊的‘琉璃盾’核心標記。”
門無聲合攏。死寂重新統治空間。
顧司衍緩緩松開不知何時攥緊的拳頭,指尖卻不受控地撫上左腕疤痕。新生的皮肉在溫熱的指腹下微微凸起。他忽然俯身,前額重重抵在冰冷的維生罩上,昂貴的西裝面料在罩壁壓出凌亂褶皺。再開口時,德語已切換為中文,聲音沙啞得像被粗糲的星砂磨過,每一個字都從喉骨深處撕扯出來:
“聽見了嗎,璃璃?四個月了…”指腹無意識描摹罩壁下她微隆的小腹輪廓,“峰會那晚我割傷你時…”聲音驟然哽住,喉結劇烈滾動,再出聲時已浸滿血銹般的嘶啞,“你碎在楚家謀歿里的那日…”他猛地閉眼,滾燙的呼吸噴在罩壁上,“我的星辰…才真正誕生。”
最后那個詞——“誕生”(geboren)——的尾音尚未消散!
嗡——
維生罩內,顏清璃枕邊的星核戒指驟然幽藍爆閃!戒圈冰裂紋深處迸出針尖般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