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養室的空氣凝固如鉛。楚母站在門扉的光影界線上,旗袍吸盡廊燈暖意,翡翠如意扣在鎖骨下方泛著幽潭寒光。她掌心托著那盞琉璃杯,杯壁薄如蟬翼,內蘊的淡青色光暈如初冬湖面凝結的晨霧,無聲流淌。這光映在她毫無波瀾的臉上,竟透出幾分神龕金像的森然。
“認得它么?”楚母開口,聲音平直無波,像冰面刮過的風。指尖拂過琉璃盞溫潤的弧線,動作輕柔得近乎詭異,“顏家祖窯最后一件‘月魄’,你祖父的收官作。他說…此盞當傳長媳。”她目光終于抬起,如同兩道冰錐鑿向蜷在墻角的顏清璃,“顏家的傳家寶。”最后三個字,淬著毒。
顏清璃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小臂傷口邊緣,知贈璃的血字還在昏暗里灼燙。母親的遺物竟成了楚家刑具!她死死盯著那流轉的青輝,牙關緊咬:“你不配提她名字。”
“配與不配,輪不到喪家犬置喙。”楚母嘴角扯出極淡的弧度,“今日叫你見它,是給你個贖罪的機會。”她手腕微抬,琉璃盞傾斜一個微妙角度,杯口幽光吞吐,直指冰冷地面,“跪著接。磕三個響頭。替你短命的母親,替你敗家的父親…向楚家謝罪。”
空氣驟然繃緊!跪?跪這沾滿母親氣息的遺物?跪這鳩占鵲巢的豺狼?!
“做夢!”顏清璃從齒縫擠出兩個字,脊背挺得筆直,如同凍土里不肯折的琉璃枝。
楚母眼中最后一絲偽飾的悲憫徹底剝落,只剩冰封的殘忍。她不再語,只將琉璃盞又傾斜一分。杯底與杯壁銜接處,那道隱蔽的「顏氏承造1988」鋼印,恰好捕捉到廊燈一道銳利的光束——
錚!
鋼印棱角爆發出一點極其凝聚、近乎刺目的金屬反光!光斑如淬火刀尖,猝不及防地射向靜養室斜對角高置的監控探頭!
------
同一時刻,楚虹正坐在書房寬大的辦公桌后。桌上三面環繞的曲面屏流淌著不同數據流:楚鈺的“意外燒傷”醫療報告、緊急公關方案、以及最重要的——靜養室的實時監控畫面。她要用顏清璃狼狽受辱的畫面,作為平息外界“楚家虐待”質疑的“鐵證”。
她目光鎖定在靜養室分屏上楚母持盞的身影和顏清璃蒼白的臉。另一只手隨意拿起桌角的私人手機,點開直播軟件,調整濾鏡。標題刺眼:「探訪“意外”現場,楚家問心無愧」。鏡頭對準屏幕里的靜養室畫面。
“家人們,”楚虹對著手機前置鏡頭勾起紅唇,聲音帶著表演性質的沉痛,“很遺憾以這種方式和大家見面。我妹妹遭遇不幸,有人借機散布謠,污蔑我楚家虐待他人…”她特意將“他人”二字咬得模糊不清,鏡頭卻精準地對焦監控畫面里顏清璃的臉,“事實勝于雄辯,我們坦蕩接受監督…”
話音未落!
監控畫面中,楚母手中琉璃盞底鋼印的反光點,如同被精確制導,在楚虹手機直播鏡頭開啟最高清模式的瞬間,穿透兩層屏幕(監控屏+直播手機屏),化作一道純粹到極致的、蘊含特定高頻光譜的銳利光束,狠狠刺入手機攝像頭的cs傳感器!
滋啦——!!
刺耳的電流爆鳴毫無預兆地炸響!楚虹手中的高端手機如同被高壓電擊中般瘋狂震動!直播畫面瞬間被撕裂的雪花和詭異的紫紅色斑塊吞沒!
“啊!”楚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手腕一抖,手機脫手砸在桌面!
更致命的是,那鋼印反光蘊含的高頻脈沖竟產生了詭異的信號耦合!手機內部負責圖像處理的ai芯片瞬間過載!屏幕上的雪花瘋狂扭曲,直播軟件后臺被強行注入一段亂碼指令!
「豪門刑房」
四個腥紅如血、邊緣滴落著扭曲像素顆粒的巨大字體,如同地獄的宣告,猛地覆蓋了原本“楚家問心無愧”的直播標題!下方自動生成的副標題更是觸目驚心:「直擊楚氏活體刑訊,真相永不沉默!」
直播間人數瞬間從幾千飆升至六位數!彈幕徹底baozha:
[臥槽!刑房?!]
[剛才那道光是什么?激光刑具?]
[報警!快截圖!]
[楚家果然有問題!]
“關掉!快關掉它!”楚虹臉色煞白,失態尖叫!助理撲上來搶手機,屏幕卻死死卡在「豪門刑房」的血紅標題下,無法退出!直播信號如同附骨之蛆,頑固地持續傳輸著混亂的雪花和刺耳的噪音!
------
靜養室內,楚母對遠端爆發的數字風暴渾然未覺。她只看到顏清璃眼中驟然升騰的怒火與不屈,這激怒了她。指尖在琉璃盞光滑的杯壁上驟然收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