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處了這么久,康熙也多少能猜到佟二的一些想法。
他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耐著性子道:“你莫不是覺得,是朕沒有善待沅芷,才致使她英年早逝的?!”
舜英別過頭,她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幽幽道:“沅芷姐姐閨閣之時,是個活潑愛笑的女子,數年后,我入宮探望她的時候,她卻再也沒有當年的笑靨了。”只是依然用盡全力為她后半生謀福祉……
沅芷,是這個世上最好的長姐。
康熙眉頭緊鎖,“那時候她剛剛失女,難免傷懷。”
“或許吧。”舜英面容冷淡,眼中盡顯疏離,“但皇上想必沒有見過沅芷姐姐活潑爽朗的樣子吧?”
康熙眉心沉沉,卻不正面回答,而是定定道:“朕待沅芷,勝過后宮中任何一個嬪妃。她若是過得不開心,或許是她自己思慮太重。”
聽得此,舜英心中的厭惡幾乎要遏制不住了,“是嗎?臣妾只知道,長姐曾是極開朗的性子,不知是何緣故,突然就思慮重了。”這話語,簡直就是明晃晃地指責了!
康熙臉色愈發難看,幽邃的眸子凝著寒意,“誰都有年幼無知的時候,嫁了人的女子,自然不能像在閨閣時那般任性胡鬧。”——這話既是在說孝懿皇后,亦是隱隱指摘舜英。
“活潑開朗便是年幼無知,黯然傷懷便是賢惠懂事。”舜英嘴角噙著冷笑,“皇上是這個意思嗎?”
反正女子就是不能過得開心是嗎?!
康熙壓下胸中憤怒,強忍著道:“朕知道,你為沅芷的英年早逝而傷心,但你也不該這般胡亂揣度,更不該惡語傷人。”
舜英冷眼瞥一眼這個糟老麻子,狗日的,是誰惡語傷人?!把沅芷英年早逝,歸咎于她自己思慮太重,把沅芷的閨閣時難得的歡樂時光,定性為“任性胡鬧”!
這何止是惡語?分明是惡心至極、自以為是的犬吠!
“也請皇上不要再指責一位逝者,皇上就算不念她的功勞苦勞,好歹該念她也曾是你的妻子。”哪怕是只做了一天皇后!
康熙板著臉冷語道:“朕沒有指責沅芷,無論她身前、身后,朕都無比厚待她!”
真是好笑,連妻子的遺都不放在心上,這也叫“厚待”?!
舜英撫了撫鬢角那冰冷的珠翠,“我記得,沅芷姐姐臨終前似乎求了皇上一件事,皇上既厚待她,為何先應允,而后又悔諾?”
康熙老臉一瞬間有些掛不住了,“這件事,你該去問你阿瑪!”
倒也是,沒有佟國維的固執,她也進不了宮。
見佟二不語,康熙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他沉聲道:“是你的好阿瑪,是苦苦哀求朕!是他說,他這個女兒實在嫁不出去了,求朕看在沅芷的份兒上,給沅芷最疼愛的妹妹在宮里一席之地。”
舜英真的很香爆粗口,但只幽幽道:“皇上與我阿瑪真不愧是血脈近親,連性情都這般相近。”
佟國維和康麻子是一路貨色,唯利是圖的大男子主義者、自以為是的封建家長。
真是——太惡心了!
康熙眉頭深深皺著,朕和佟國維性情相近???這種話,讓康熙感受到了不恭與冒犯。
但他也深知,今日不能再跟佟二斗嘴下去了,康熙自覺已經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了,而佟二……若是情緒失控,后果更是極其嚴重!
康熙深吸一口氣,“念在你只是一時過于傷心才失了分寸。朕,不與你計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