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漳州進貢的玉玲瓏水仙倒是蠻不錯的。”舜英愛不釋手，佟府冬日里也有水仙，只是不如宮里的形態好。

八阿哥溫文一笑，“今年的水仙確實比往年成色更佳些，且花房必然是挑了最好的奉給佟娘娘。”

嘴巴真甜，怪不得能籠絡那么多兄弟朝臣為他效力。——額，貌似他這輩子的老爹、佟國維那個老狐貍也是個“八爺黨”呢！

舜英嘴角幾乎要抽搐了。

“你們兄弟倆怎么光喝茶，也不用點心。”見倆阿哥一直沒碰茶幾上的糕點，舜英不免疑惑，“可是不愛吃甜食？”

八阿哥笑著說：“娘娘宮里的茶太香了，一時倒是忘了還有點心了。”說著，便拿起一枚荷花酥，卻并不急著吃，而是贊嘆不止，“這荷花酥也太精致了，娘娘宮里的廚子手藝當真是一絕，兒臣平日里難得能吃到這么好的點心。”

八阿哥夸個不停，四阿哥都已經吃第二枚荷花酥了。

舜英笑得合不攏嘴，“小時候可沒見你這般能說會道！”

八阿哥雪白的臉微微發紅，“那時候兒臣還不記事呢。”

四阿哥低頭打量著手中被自己咬了一半的荷花酥，里頭是紅豆泥餡兒的，微微甜，并不膩。又看了看與佟妃娘娘有說有笑的八弟，八弟人長得俊俏、又能說會道，自然是討人喜歡的。

臨走的時候，兄弟倆的隨從太監手上都多了個食盒，佟妃娘娘只道：帶去給你們額娘也嘗嘗。

八阿哥不消說，辭別了四阿哥，便鉆進暖轎朝著儲秀宮去了。

四阿哥卻犯了難，只將食盒撂在暖轎里，兀自徒步往永和宮去了。

永和宮與承乾宮不過一墻之隔，幾步路便到了。

“怎么今兒來得格外晚些？”德妃烏雅氏扶了扶額頭上的紫貂抹額，抬眼瞥了一眼西洋鐘的時辰。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宮人們靜默無聲地掌了燈，永和宮暖閣里一派溫暖亮堂。德妃的眼睛審視地打量著四阿哥。

四阿哥只好如實道：“順道去承乾宮請了安。”

暖閣里似乎一下冷了許多，良久，德妃才緩緩道：“你有孝心、又懂禮數，自然是好的。”

——德妃的話都是好話，只是聲音有些冷。

“只不過——”德妃上下掃了四阿哥一眼，“皇上圣心未明，承乾宮如何，還是未知之數，你自己心里須有數。”

四阿哥只覺得心中疲憊，便道：“兒臣只是依禮去拜見，并沒有旁的意思。”

德妃嘴角噙著笑，只是這笑里帶著涼意，“是了，你是最懂禮數的。自然無須我饒舌！”德妃轉眼望著那灼灼燃燒的炭火，話語里帶著三分教訓之意，“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屋里也該放人了，佟妃又年輕，她既非你生母、也非養母，該避嫌才是。”

這話落在四阿哥耳中，只覺得格外污濁，他瞪大了眼，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的母親竟會說這種話，“額娘，您怎能這樣說？”

德妃心里翻涌著小火苗，眼里盡是失望之色，“你若聽不得逆耳忠，額娘以后不說便是。”

說罷，德妃合了合眼眸，一副不想理會四阿哥的架勢。

四阿哥張了張嘴，心里又生氣、又難過，額娘她總是這個樣子，每每說了不像樣的話，卻總推說是忠逆耳、慈母良，可為什么，惠妃娘娘、榮妃娘娘、宜妃娘娘從來不會跟自己兒子說這般刺心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