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河平靜道:
    “蕭院尉,正是在下。”
    “拿下!”
    蕭永豪陡然暴喝,根本不給人任何辯解的機會,揮手便要令左右督查院精-->>銳上前拿人。
    “住手!”
    陳凌雪嬌叱一聲,身形微動,已隱隱護在江青河身前,神色冰寒如霜:
    “蕭院尉!無憑無據,便要當堂抓捕我破魔司的人?難道督查院行事,作風都與院尉您一般無二,僅憑臆測便可肆意妄為嗎?若如此作為,寒了外城十二司所有用心做事之人的心,日后還有誰敢盡心竭力?”
    蕭永豪眼角抽搐,暗罵這陳家丫頭牙尖嘴利。
    督查院并非蕭家一堂,內部派系錯綜復雜,此次若非蕭浩澤之死觸及蕭家核心利益,其他幾家也不會輕易讓他牽頭。
    若他做得太過分,陳家必然不會坐視不管,屆時也不好收場。
    蕭永豪心思一轉,壓下動手的沖動,轉而寒聲道:
    “陳總都司何必急于維護?本院尉現在嚴重懷疑,你這位下屬江青河,早已與往生道余孽串通勾結,故意提供虛假情報,引我等入彀,更配合那毒霧埋伏,致使圍剿隊伍損傷慘重!”
    “甚至,此人極有可能,就是往生道道首邢道元,安插在外城最隱蔽的一枚暗子!”
    他盯著陳凌雪,一字一句地問道:
    “陳總都司,對此,你可還有話要說?”
    不等陳凌雪再次開口。
    面對蕭永豪殺氣騰騰的指控和廳內眾人聚焦而來、神色各異的目光,江青河神色不變,上前了一步,越過陳凌雪半個身位,拱了拱手,聲音不見絲毫慌亂:
    “蕭院尉此,恕卑職不敢茍同。若按院尉推測,卑職是那往生道最大的暗子,那卑職此舉目的何在?”
    他不等蕭永豪說些什么,便自問自答,語速加快了些:
    “是為損耗我都統府精銳?是為助那邢道元脫身?若為此二者,那卑職請問,昨日一戰,往生道的核心力量幾乎被韓大人率領的隊伍斬殺殆盡,組織被連根拔起。”
    江青河目光掃過林燁與韓嘉良:
    “連邢道元本人也被韓大人重創,依靠邪器才僥幸遁走,元氣大傷,短期內絕難再成氣候。這等結果,若是一個暗子所為,那這暗子究竟是幫了往生道,還是幫我們都統府清理了心腹大患?這其中的道理,還請院尉明示。”
    “強詞奪理!”
    蕭永豪厲聲打斷,臉色更加陰沉:
    “即便非你本意,但情報有誤總是事實!若非你信息不完整,未能提及邢道元親自坐鎮及那詭異幡旗,豈會遭遇如此埋伏,傷亡如此慘重?!”
    江青河心里冷笑,目光直視蕭永豪,立刻反問道:
    “蕭院尉,卑職斗膽一問,破魔司職責為何?是搜集線索,初步甄別,還是需具備深入虎穴、探明敵方所有底細之能?若需后者,那還要韓大人麾下的精銳行動隊,以及戍防總司的諸位同僚作甚?”
    “難道日后破魔司上下,人人皆需有先天中品乃至上品的修為,才能提供一條線索嗎?!”
    他轉向都統林燁和面色難看的韓嘉良:
    “林都統,韓大人,卑職獲取此線索后,第一時間上報陳總都司,明此為未經完全核實的緊急情報,只提及發現往生道重要據點及人員聚集。”
    “至于后續的敵情偵察、戰力評估、行動策劃與執行,卑職人微輕,修為低劣,難道還能越過諸位大人,去指揮行動隊該如何行事嗎?”
    這個鍋,江青河不僅不能背。
    他還要當著所有人的面,通過這一番話,將皮球踢回給了行動的決策指揮者韓嘉良。
    就算因此是徹底交惡了韓嘉良,也好過蕭永豪以此為由將自己鉗制。
    此時。
    韓嘉良臉色更加難看,卻無法反駁。
    確實,江青河只是提供了線索,決定快速出擊、并且自信能夠拿下的是他自己。
    輕敵冒進的鍋,若他當眾扣在一個提供初始情報的小卒身上。
    那這張老臉,也算是丟光了。
    韓嘉良默不作聲時,蕭永豪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巧舌如簧!無論如何,情報源頭在你,如今出了天大的紕漏,你就脫不了干系!督查院有權帶你回去協助調查!”
    他今日目的明確,就是要抓人泄憤,豈肯輕易罷休。
    “蕭院尉要調查,自然可以。”
    江青河硬剛道:
    “但依照律例,督查院調查內城官員尚需憑證,調查外城十二司人員,尤其涉及此等要案,至少需有都統府協同,或持有都統大人手令。院尉若要帶卑職走,不知手續可齊全?還是說,督查院如今已可不按律例,在外城隨意拿人?”
    他這是在點明蕭永豪程序不合法,試圖以勢壓人。
    蕭永豪眼中殺機一閃,正要不管不顧強行拿人,哪怕事后補手續也在所不惜時。
    一直沉默權衡的都統林燁,終于再次開口,瞬間壓下了場中所有的躁動:
    “夠了。”
    廳內頓時安靜下來。
    他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江青河身上:
    “江青河,蕭副總都司殉職,眾多同袍戰死,皆因此次行動而起。而你提供的情報,確是此次行動的起因。蕭院尉因此對你心存疑慮,于情于理,并非全然無故。”
    林燁話音微頓,又看向面色鐵青的蕭永豪:
    “蕭院尉,你的疑慮,本都統知曉。浩澤賢侄不幸罹難,蕭家痛失英才,我亦感同身受,查明真相,理所應當。”
    “但是,”
    他的聲音略微加重:
    “江青河終究是我外城都統府下轄的副都司,即便要調查,也當先由我都統府內部厘清,由陳總都司親自負責稽核。若確有問題,我都統府絕不袒護,自當縛送督查院。”
    說完,林燁目光平靜地看向蕭永豪,他不能完全順著蕭家的意思。
    若是一個分司副都司,且馬上會提任都司的人,隨隨便便就被提溜走,那會寒了下面人的心。
    蕭永豪臉色變幻。
    他知道,有林燁這番表態,今天想強行帶人已絕無可能。
    若再糾纏,便是公然與林燁撕破臉,將這位實權都統推向對立面,反而不利。
    蕭永豪只得強壓怒火,從鼻腔里擠出一聲冷哼:
    “既然林都統執意要保,本院尉今日便給你這個面子!但愿此人不會讓林都統失望!此事,督查院絕不會就此罷休!江青河,你好自為之!”
    說罷,他狠狠剜了江青河和陳凌雪一眼,袖袍猛地一甩,帶著督查院人馬轉身離去。
    隨著這群煞星的離開,廳內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終于為之一松。
    陳凌雪看向身旁的江青河,眼中閃過一絲如釋重負。
    林燁最后將目光投向江青河,語氣又恢復了淡然,聽不出喜怒:
    “江青河,你都聽到了,此事還未了結。在此期間,你一切行動聽從陳總都司安排,全力配合內部調查,不得有誤,都散了吧。”
    江青河躬身行禮:
    “卑職明白,謹遵都統大人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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