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位‘教宗’大人一手創立的‘解放教派’則是以新教,也就是剛剛那場大戰里頭的福音教派作為藍本,在此基礎上對那些個基督瘋子們奉為真理的‘圣經’之上刪刪改改,全新編寫了一部獨屬于‘解放教派’的‘圣典’來。”
光是聽到了這,西瑟就不禁一個寒顫從天靈直下腳底,激起了寒毛一片。
不因其他,就因為篡改圣經這在基督教中可是絕對不允許的重罪。即便是歷史書上最最激烈的新教與舊大陸天主教兩派之間的斗爭,那也不過只是對圣經的兩種解讀思路的爭端,直接上手改圣經的,至此之前西瑟更是聽都沒聽說過。
怪不得了,怪不得福音教派與解放教派兩派之間的爭端要鬧到刀兵相向的地步,歷史上新教的改革先驅胡斯派都曾經與天主教大打出手,更何況這種異端中的異端?
“而在教義方面,雖是脫胎于新教,但卻不倡導因信稱義,即不認為信徒僅憑信仰的堅定而不需義舉就能獲得神的寬恕。鹽湖城的這個‘解放教派’的教義‘以行得釋’倡導信眾學習‘解放者’耶和華為弱者而戰的精神,認為只有追隨‘解放者’行‘解放’義舉的人,才能死后獲得神明赦免原罪。并將傳統基督教典籍中有關耶穌拯救困境中弱者的故事匯總起來定性為‘解放’義舉,其中的典型便是耶和華賜予了摩西手杖用以分開紅海來躲避奴隸主的故事。”
此刻的西瑟還驚于這“解放教派”膽大妄為的行徑,對于伊莎爾后續所說的教義部分,即便有那么些地方聽起來還算是不錯的,西瑟也不敢在這會插上一嘴。
“除了這一個明顯的差別以外,還有另一個區別于其他宗教的特點便是‘解放教派’的強世俗性,這么說你可能有點難理解,我就在這里給你舉一個例子吧,最簡單的,‘解放教派’的神職人員全都是領取鹽湖城政府工資的在編公職。整個‘解放教派’都是下屬于鹽湖城政府的一個單位。就這么樣的幾乎完全的世俗。”
伊莎爾的這再一句話,更是徹底地驚掉了西瑟的下巴。
神權下屬于世俗國家權力?
以西瑟這小二十年的人生閱歷確實是只聽說過君權神授一說,即便是進入了全新紀元的現代,神權也至少是和世俗權力在部分領域有所合作的兩個獨立部分。
但是這個所謂的“解放教派”卻……
“還有啊,燎原火以及‘陸上天國’的五位創始人,‘黑熊’貝當、‘導師’茍斯特、‘教宗’大衛、‘木星’布倫、‘寶石’凱蘭都是‘解放教派’在冊封號的圣人使徒。”
“臥槽。”再難保持沉默,西瑟控制不住的一句驚嘆出口。
“是吧,你也覺得這就是胡鬧對吧?”看出來了西瑟難掩的驚愕,伊莎爾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一樣的接連出傾訴著:“只有通過科學教育的普及來提高全體社會成員的思想覺悟和道德品質才能夠最終實現我們的目標,不通過教育人民,而是通過這些神啊鬼啊的玩意愚化人民,雖然也能形成民眾對我方的積極支持,但本質是完全不同的,也絕不可能以此進入我們的目標社會。”
完整的聽完了伊莎爾的這一番話語,原先還些許驚愕的西瑟卻是立刻冷靜了下來,只因其敏銳地從伊莎爾的這套話里察覺到了一處尖銳的矛盾點。
同時,早前那晚,伊莎爾哭著對自己坦白身世之時說過的其父“黑鷹”威爾所做過事情的記憶也被勾起。
‘取締宗教信仰、取消私……’
這就是兩邊的主要矛盾嗎……
“再說回來,除開世俗化、以行得釋、篡改經典還有批發圣人這四大不同之處的話,其他方面‘解放教派’與尋常的新教還是沒有什么區別的,同樣的反圣像、少圣事。受洗禮、彌撒……”話題拉回到了“解放教派”的上頭,再看伊莎爾細數著那宗教元素的時候又是一怔,似乎突然想起來了什么。
“對了!還有‘解放教派’認為神明已死,這一點和福音派是不一樣的,福音派認為的是:當基督的福音傳遍天下、當彌賽亞重建猶太國、當盟約與圣殿重新建立。這三個條件被滿足的時候上帝便會帶領著天上萬軍重新降世,屠凈敵基督。而‘解放教派’則認為‘解放者’已在解放萬民的道路中途逝去,不再歸來,但會從眾多‘解放信徒’之中挑選一人作為神的勇士‘彌賽亞’,眾信徒需在‘彌賽亞’的帶領之下重建‘山巔之國’,建立一個平等自由和平民主的國家,才可獲許死后登天隨侍‘解放者’。”
一個屠滅敵基督,一個建立平等國家。
或許,這個“解放教派”還不錯也說不定?
冷靜下來了的西瑟繼續聽著伊莎爾口中對于“解放教派”的描述,許多印象都開始有所改觀。
“另外,因為‘解放教派’改圣典的操作,又讓解放教派無論是在美洲主流的新教眼里,還是在舊大陸的天主教廷東正教廷眼中都是絕對的邪惡異端。是以‘解放教派’的國際聲譽也是相當低的,甚至于你在網上都找不到有關他的幾句好話,一提都是異端、邪惡巴拉巴拉的。”
這也可以理解,宗教嘛,那都是一堆越老越正確的東西,公元前三世紀一神棍當時說的話沒人理,到了現代一發掘出來句句都成了經典箴。像新約舊約兩部書,早的據說都能追溯到公元前十四世紀,新約最晚也得五世紀成書。“解放教派”敢對這些經典動刀子那確實是冒天下之大不韙。
“總之,等過一會咱們去了鹽湖城,要是有人問你信不信解放者什么的你就干脆利落的拒絕了就好,宗教的東西看多了腦子就塞不進科學知識了。”話語之中絲毫不吝嗇對于那“解放教派”的鄙夷,一副嫌棄的模樣讓對面的西瑟看了都忍不住樂出了聲來。
“哈哈,我就不能一邊學習科學知識,一邊支持‘解放教派’嘛?”有心與伊莎爾逗著趣,西瑟又故意的拿話去引。
“不能!要他沒我!要我沒他!你只能選一邊!”再看這會的伊莎爾,一聽見西瑟話語立時兩道柳眉倒豎,小手一拍面前的桌子當時站起來一指西瑟鼻頭,沖冠的怒色似火焰騰騰,這么一副模樣反倒把西瑟給嚇了個夠嗆。
“哈哈……那我不就只能要你了嘛……”慌了神的西瑟一時間也沒來得及細思索,只能順著伊莎爾的句式回上了這么一句。
卻不想,這一句對于伊莎爾是如此的效果斐然,那豎起的眉毛兩道當時熨平,強硬地一副態度也立刻軟下,一張小臉霎時紅透,再不見了騰騰怒火,再不見了沖關怒色。
“我凍死你!”
只剩下來羞惱一句脫口而出,順帶著再將身旁的火車窗大開,請西瑟又吃上了一頓曠野的涼風。
“哈哈哈哈哈!”
即便是頂著這好一頓涼風,西瑟看見了伊莎爾的這副模樣也不禁笑出了聲來。
而這一趟前去鹽湖城路途上的些許無聊,這會也全然消失不見了。
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