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貴沒有接。“我不認字，給不給我看也沒用。快到屋里坐，外面冷。”

馬嘯天被王富貴讓進屋。

本來王富貴是要給馬嘯天燒水的被馬嘯天制止了。“大爺，您別忙了，我坐會就走，單位還有事。”

王富貴坐到馬嘯天對面。“大爺，我是帶著任務來的，有些話可能會說得直了些，你別往心里去。”

“沒事，有啥話你就說吧。”

“大爺，當初你兒媳錢秀珍為啥不去醫院待診呢，是嫌醫院的醫護工作做得不好嗎？”

馬嘯天拐彎抹角地向王富貴問道。

“哪里的話，家里哪趕醫院啊，不去醫院，那是手頭沒錢。”

“大爺，據我們了解，您兒子王強不是在礦上出的事嗎？礦上就沒作出賠償？”

“賠了，賠了1500塊錢我沒要。”王富貴的手不停哆嗦著。

“啥？就給賠了1500？”馬嘯天難掩心中的驚駭。

“對，就1500。連買個牛犢子錢都不夠，那可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啊。”王富貴臉色漲得通紅，胸膛劇烈起伏著。

“這和草菅人命有啥區別？您就沒把情況反映給有關部門？”馬嘯天替王富貴打抱不平。

“告了！沒告贏！官家人說，是我兒子違規作業才導致事故發生的，礦上沒找我家要賠償就不錯了。那1500塊錢還是礦上出于人道主義才給我的。要不，連這1500塊錢都沒有。”

“放屁！”馬嘯天兩眼噴著火一拳擂在炕沿上。

“我也知道他們的話不在理，可我沒招啊。那個李老板找到我說，我要是再敢到處亂告，他就找人按尋釁滋事把我給抓起來。”王富貴把目光轉向窗外，渾濁的老淚在眼眶里打著轉：“我要是蹲大牢了她可咋整？一輩子跟我沒享過福，到了還得凍死、餓死在外面？”

馬嘯天沉默了，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到無力過。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眼前這個老人。

他能跟他說：“節哀，保重身體。”還是跟他說：“別往心里去，以后的日子會好起來的。”

他覺得自己不論說什么都是對老人家的二次傷害，都是在“放屁”。

馬嘯天能做的就只能是從兜里掏出五百塊錢放到炕上。“大爺，這是我們單位給您的慰問金，您收下！我們能做的就只有這些了。”

王富貴的眼淚一下子涌出眼眶。“謝謝，謝謝！”站起身來給馬嘯天深深地鞠著躬。

馬嘯天趕忙扶起老人。“大爺，我先回去了，有什么困難你到市中心醫院找我，我叫馬嘯天。”

“唉，謝謝你馬大夫，我送送你。”

馬嘯天走出房門目光停在院子里還在拿木棍打石碾子的老太太身上。

這回他聽清老太太在叨咕什么了。“打死你，打死你這個披著人皮的畜生！”

“嗐，兒媳婦沒了的當天，就瘋了。”王富貴滿臉的凄楚。

馬嘯天收回目光向院門走去。

可就在他剛跨出院門時就聽身后傳來老太太凄厲的喊叫聲：“老天爺，你眼睛瞎了嗎？”

馬嘯天身形一頓，雙拳緊緊攥了起來，雙眼迸射著堅毅的目光。

進城后馬嘯天不顧舟車勞頓，開始著手他心中計劃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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