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瑯卻不為所動,他伸出手指,輕輕點向那柄樸刀的刀刃。
    指尖沒有觸碰到刀鋒,卻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得周通喘不過氣。
    “你的刀,只懂得沖鋒陷陣,當頭劈砍。”
    “而孫甫的刀,藏在暗處,算計人心,一擊致命。”
    秦少-瑯收回手,看著周通的眼睛,一字一頓。
    “將軍,你的刀鈍了。”
    轟!
    這幾個字,比孫甫的背叛,比全營的圍剿,更讓周通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怒火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冰涼。
    是啊。
    自己的刀,只會殺人。
    而別人的刀,早已學會了誅心。
    他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那股強撐的悍勇之氣,在這一刻,終于泄得一干二凈。
    他再也支撐不住,高大的身軀晃了晃,便要向后倒去。
    “李虎,扶他進來。”
    秦少瑯終于開口下令,語氣不容置喙。
    “其余人,守在外面,把地上的血跡處理干凈。半個時辰內,任何靠近帳篷十步者,殺!”
    “是!”
    李虎和那六名親衛下意識地沉聲應諾。
    他們這才驚覺,這個郎中說話的口氣,竟比他們最敬畏的將軍,更像一個發號施令的將軍。
    李虎連忙架住周通,將他半拖半扶地弄進了帳篷。
    帳內陳設簡單,一張木板床,一張桌子,還有幾只陶罐。
    秦少瑯讓李虎將周通放在床板上,然后從藥箱里取出剪刀、烈酒、布條和一瓶藥粉。
    他看了一眼李虎。
    “你出去,守著門。”
    “可是將軍的傷……”
    “他死不了。”
    秦少瑯拿起剪刀,毫不猶豫地剪開周通左臂的衣物和黏連的血肉。
    “嘶……”
    劇痛讓周通從恍惚中清醒過來,他死死咬著牙,額上青筋暴起。
    秦少瑯看也不看他的表情,用布條蘸了烈酒,開始清洗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烈酒澆在翻開的皮肉上,痛楚勝過刀割。
    周通渾身肌肉緊繃,汗如雨下,卻硬是沒吭一聲。
    “你的命,現在是我的。”
    秦少-瑯一邊清洗傷口,一邊用毫無起伏的語調開口。
    “你那枚帥印,那塊兵符,從你踏出大營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是兩塊廢銅爛鐵。”
    “但你周通這個人,還有點用。”
    他手上的動作沒有停,將藥粉均勻地灑在傷口上,然后用干凈的布條飛快地纏繞包扎。
    他的手法熟練得不像一個郎中,更像一個在戰場上處理過無數傷口的軍人。
    周通感受著手臂上傳來的清涼,那灼燒般的劇痛正在緩緩消退。
    他看著眼前這個清瘦的青年。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小看了這個郎中。
    他以為秦少瑯是一把可以利用的快刀。
    卻沒想到,對方才是在背后執棋的人。
    “想報仇嗎?”
    秦少瑯打好最后一個結,抬起頭,平靜地發問。
    周通的瞳孔里,重新燃起一星微弱的火苗。
    他盯著秦少瑯,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想!”
    “很好。”
    秦少瑯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那就忘了你是什么狗屁將軍。從現在起,你只有一個身份。”
    周通喘著粗氣,等待著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