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無邊無際的黑暗。
    身體像是被灌滿了鉛,沉重得無法動彈。
    頭痛欲裂,仿佛有人拿著一柄大錘,在腦仁里狠狠地敲擊。
    這是哪里?
    地獄嗎?
    秦少瑯的意識,像是一葉漂浮在怒海上的孤舟,在昏沉中掙扎。
    他記得自己發了高燒。
    在那個冰冷的雨夜,傷口感染,體溫急劇升高。
    他知道,在沒有任何藥物的情況下,這幾乎是死局。
    可現在,他還存在著意識。
    他還活著。
    一股溫熱的感覺,從身體下方傳來。
    很干燥。
    是……干草和樹葉?
    鼻尖,縈繞著一股復雜的味道。
    有火焰燃燒時木炭的焦香。
    有濃郁的血腥氣。
    還有……一股淡淡的,烤肉的味道。
    更奇怪的,是嘴里。
    一股混雜著血腥、肉味和煙火氣的味道,殘留在唇齒之間。
    他努力地,調動著身體里最后一絲力量。
    眼皮,重若千鈞。
    他用盡全力,才掀開一道縫隙。
    模糊的光影,在眼前晃動。
    是一團火。
    一團正在燃燒的,溫暖的篝火。
    他適應了一下光線,視野,終于變得清晰起來。
    他看到了。
    他躺在一個簡陋的,用樹枝和泥土搭建起來的棲身之所里。
    不遠處,篝火噼啪作響,驅散了山洞的陰冷。
    然后,他的視線,凝固了。
    他看到了蘇瑾。
    她就倒在他的身邊,蜷縮著身體,一張俏臉,此刻滿是黑色的煙灰和干涸的血跡,狼狽不堪。
    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同樣沾滿了血污。
    那不是他的血。
    他的傷口在背上,并沒有流這么多血。
    秦少瑯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
    特種兵的觀察力和分析能力,在這一刻本能地啟動。
    他的視線,從蘇瑾的身上,緩緩移開。
    在棲身之所的入口處,躺著一具龐大的尸體。
    是一頭鹿。
    一頭已經被粗暴地撕開了一條后腿的梅花鹿。
    鹿的脖頸處,有一個致命的血洞。
    旁邊,丟著一把他給蘇瑾防身用的長刀,刀鋒上,血跡斑斑。
    秦少瑯的心,猛地一沉。
    他的目光,再次移動。
    在火堆旁,放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用巨大的砂巖,硬生生砸出來的,一個粗糙無比的凹坑。
    一個石碗。
    石碗里,還殘留著一些渾濁的,帶著血絲的湯水。
    碗邊,散落著幾塊被燒得發黑的小石頭。
    還有一根削尖的樹枝,上面穿著一塊烤得焦黑的鹿肉。
    一瞬間。
    所有線索,都在他的腦海里串聯了起來。
    高燒昏迷的他。
    衣衫染血的她。
    死去的鹿。
    簡陋到原始的石鍋。
    利用燒紅的石頭加熱食物的古老方法。
    還有……嘴里那股肉糜的味道。
    一個匪夷所思,卻又無比清晰的結論,浮現在他的腦海中。
    在他昏迷的這段時間里。
    這個看似柔弱的,連殺雞都不敢看的千金小姐。
    一個人,在黑夜里,獵殺了一頭鹿。
    一個人,用最原始的辦法,砸出了一個石鍋。
    一個人,為他做出了能救命的熱湯和食物。
    然后……
    他想起了嘴里那殘留的,被咀嚼過的肉糜的觸感。
    他想起了那模糊的,昏沉中感覺到的,一絲柔軟與溫熱。
&nb-->>sp;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