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呀,怎么不笑了?”
白璐嘴唇發白,猛地捂住肚子,一彎腰,“啊——”一聲,整個人直接癱回座位上,臉皺成一團。
咬著牙,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
“你……你個王八蛋……”
“哈哈哈哈!”李尋笑得前仰后合,“咱倆誰也別嫌誰,記住了啊——以后別在我媳婦面前蹦跶,不然下次,可不是這么輕的。”
“你……你……”
白璐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無賴的人!渾身像被抽了筋,連抬手的勁兒都沒有。
要不是現在腿軟得像煮爛的面條,她真想抄起地上那塊凍硬的磚頭,往他腦門上哐當一下,當場送他歸西!
“走嘍,媳婦,咱買年貨去!”李尋一把拽住秀秀的手,順手拎起小妮子的衣領,“走咯!”
仨人頭也不回,邁著大步,直奔村口小鋪。
秀秀瞅了眼背后那個快厥過去的白璐,忍不住嘀咕:
“尋哥,你……打她了?”
她光顧著前頭懟人,壓根沒注意后頭動靜。這么近的距離,她連個響動都沒聽見啊?
李尋一臉正氣:“胡說什么呢?我可是講文明講道理的人。”
小妮子立馬翻白眼:“呸!你前天還把我屁股拍得通紅,連著三回!”
“那叫教育!你那嘴跟漏風的破篩子似的,不打能行?”
“哼!你自己心里清楚!”
李尋差點翻個白眼。
小妮子一梗脖子,嘴嘟得能掛油瓶,扭過頭去小聲罵:
“眼瞎才信你!有眼不識金鑲玉……我才懶得理你!”
“行了行了,別斗嘴了,趕緊先去買點兒東西,買完趕緊回家暖和暖和。”
“成!媳婦兒發話,咱不跟那玩意兒一般見識!咱手里的票還熱乎著,先去供銷社溜達一圈!”
小妮子這時候也蹦出來插話:“姐,咱有糖票呢!買點糖回去,閑著沒事嚼一嘴,甜得心里冒泡!”
三人說說笑笑地走遠了。
白璐氣得直跺腳。花花歪著頭瞅她,一臉懵圈:這人咋回事?
之前在雪橇車上就嗚嗚唧唧像被踩了尾巴,現在居然還敢沖著主人家的車撒氣?真當自個兒是啥貴人了?白璐自己都沒覺著,她堂堂一個人,竟然被一條狗給瞧不上了。
她哆哆嗦嗦扶著車幫,半晌才從雪橇上磨蹭下來,膝蓋都凍麻了。
大黑離她最近,鼻尖一聳,一股餿味直沖腦門——那味道,又酸又潮,跟誰家廁所偷跑出來的味兒似的。
它立馬往旁邊竄了兩步,心里罵咧:這人有病吧?在雪橇上撒尿?褲衩都濕透了吧?連俺這種畜生都知道找個墻角解決!
緩了足有十來分鐘,白璐才齜牙咧嘴地把棉襖脫了,反手一系,扎在腰上,活像掛了個破麻袋。
她低著頭,一路小碎步,找著街邊的成衣店鉆了進去。
進門就往柜臺上啪地一拍一疊錢,外加一沓票,嗓門不小:“老板娘,給俺整一套暖和的、合身的,越快越好!”
那老板娘眼睛一亮,差點當場跳起來——這哪是來買衣服?這是送錢來的活菩薩!
趕忙把她往里頭請,還親自端了杯熱茶,連茶杯都捂得暖烘烘的。
這年頭,能一口氣掏出這么多票子的主兒,那可比臘月里的餃子還稀罕,哪能讓她跑了?
等了好一會兒,老板娘才捧出一套新嶄嶄的藍布棉襖棉褲,針腳密實,領口還縫了圈毛邊。
白璐換上,終于敢抬頭了。
她咬牙切齒,心說:那狗男人今天占了老子這么大的便宜,下回非扒了你三層皮,抽了你三根筋!
她環視四周,街面人來人往,開始尋李尋仨人的影子。
以她對那狗男人的了解,今兒要是不逮住他,或者提前回雪橇那兒等著——他能直接溜沒影,絕不等人!
要是讓她自己走回去?
想想當初第一次坐牛車回屯子,路上那群狼眼睛泛綠光的場面,白璐一個激靈,寒毛都豎起來了。
算了算了,還是趕緊追上去吧,被他罵幾句總比被野狗撕了強!
丟人算啥?命重要啊!
她得好好活著,活著才能一件件,一毛錢一毛錢地,全給他坑回來!
狗男人,你等著!
老子遲早讓你跪著喊姐!
——
李尋三人排了小半個鐘頭,才終于擠進了供銷社。
屋里木架一層層,整整齊齊擺滿了布匹、醬油、鹽巴、牙膏、肥皂……一股子舊時代味兒撲面而來,連空氣都像裹著舊報紙。
李尋左看右看,正琢磨縫紉機在哪兒呢——錢和票他都攥手里了,這玩意兒必須得拿下!
“尋哥!發啥呆呢?后頭人快擠成沙丁魚罐頭了!”
“哦!來了來了!”
他應了一聲,趕緊跟上秀秀和小妮子往里走。
貨架花花綠綠,他眼睛都看花了。
又等了好一會兒,終于輪到他們。
柜臺里頭,一個戴白帽的大嬸,臉板得跟冰坨子似的,一看就是被前頭幾個吵得煩透了。
可李尋一張嘴,她眉毛就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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