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薄霧籠罩著“濟州”營壘。
    扶余慈早早起身,換上一件略顯陳舊卻依舊華貴的紫色蟒袍——這是離開百濟時帶出的少數幾件王服之一。
    他特意挑選這個時間,讓晨光恰好能映出袍上金線繡紋,卻又不會太過刺眼。
    “報——!倭國使者距營門不足三里!”哨探飛奔來報。
    扶余慈整了整衣冠,沉聲道:“按計劃迎接。”
    營門緩緩開啟,兩百精兵分列兩側。這些士卒手持長戟,腰佩橫刀,身著統一皮甲,雖略顯破舊,卻站得筆直如松。
    他們大多是百濟舊部,歷經戰火淬煉,眼中自有一般悍勇之氣。
    辰時三刻,一隊人馬出現在道路盡頭。佐藤介夫一馬當先,身著深藍色倭國官服,腰佩長刀。
    他身后跟著二十余名隨從,其中半數是文吏打扮,另一半則眼神銳利,步伐沉穩,顯然是護衛中的高手。
    扶余慈迎上前去,執平禮:“佐藤閣下遠道而來,有失遠迎。”
    佐藤介夫利落下馬,回了一禮,目光卻已迅速掃過整個營壘。
    他注意到營寨布局嚴謹,暗合兵法;士卒眼神警惕卻不慌亂;更遠處,隱約可見新建的工坊和加固的圍墻。
    “扶余郡王客氣了。”佐藤介夫語音平和,卻帶著一種審視的意味,“久聞郡王威名,今日得見,果然不凡。”
    二人并肩走入營中,扶余慈刻意引領使者從校場旁經過。
    場中,一隊士卒正在操練弩箭,箭矢破空之聲不絕于耳。
    佐藤介夫的目光在弩機上停留片刻——這些弩造型奇特,既非倭國制式,也不同于尋常唐弩。
    “郡王麾下精銳,令人印象深刻。”佐藤介夫淡淡說道。
    “流亡之人,聊以自保而已。”扶余慈謙虛一句,轉而道,“佐藤大人一路辛苦,已備下薄酒,還請賞光。”
    宴席設在一間寬敞的木屋內,陳設簡單卻不失體面。
    扶余慈特意命人將窗戶敞開,恰好能望見遠處礦場入口——那里有重兵把守,卻看不出具體情形。
    酒過三巡,佐藤介夫放下酒杯,切入正題:“聽聞郡王乃百濟王室之后,不知為何遠渡重洋,來到這九州之地?”
    扶余慈早料到此問,從容答道:“百濟既亡,慈無國可歸。漂泊海上,幸得大唐皇帝垂憐,賜封郡王,暫借此地方寸之地安身。”
    他刻意強調“大唐皇帝賜封”,同時將落腳九州輕描淡寫說成“暫借”。
    佐藤介夫眼中精光一閃:“郡王既是大唐臣子,為何不在大唐境內安居,反倒來了這倭國疆域?”
    “閣下此差矣。”
    扶余慈微微一笑,“此地乃無主荒島,何時成了倭國疆域?松浦、筑紫兩家在此狩獵捕魚,慈亦在此開荒采礦,各不相擾。”
    他巧妙地將自己與地方豪族并列,暗示倭國朝廷對此地并無實際管轄權。
    佐藤介夫不置可否,轉而道:“近來難波京中有些傳,說郡王在此開采銀礦,不知是真是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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