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糧食局家屬院的水泥地上灑下斑駁的光影。陳墨和丁秋楠騎著自行車剛進院門,就看見王建軍正蹲在老槐樹下的石桌旁下棋,旁邊圍了四五個鄰居,有說有笑地支招。石桌上的象棋是磨得發亮的檀木棋子,棋盤是用紅漆畫在石桌上的,邊緣雖有些磨損,卻透著幾分歲月的溫潤。
“老王,你這馬再跳一步,他老將就沒地方躲了!”旁邊穿灰布褂子的大爺指著棋盤喊道。王建軍摸了摸下巴,正琢磨著,眼角余光瞥見陳墨和丁秋楠,頓時眼睛一亮,把手里的棋子往石桌上一放:“不下了不下了,我小舅子來了,你們接著玩。”說著就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快步朝兩人走來。
“你倆咋這時候跑過來?”王建軍笑著問道,目光落在陳墨自行車后座的布袋上,那布袋鼓鼓囊囊的,還隱約傳來玻璃瓶碰撞的“叮叮咣咣”聲。
陳墨停穩自行車,把布袋從后座卸下來,拎在手里:“我們準備國慶搬新家,秋楠說過來跟你們說一聲,順便給你帶點東西。”丁秋楠也推著車過來,笑著補充:“姐夫,你跟街坊下棋呢?剛才看你那架勢,好像要贏了吧?”
“嗨,跟他們瞎玩,贏了也沒啥意思。”王建軍擺擺手,目光又忍不住瞟向陳墨手里的布袋:“小墨,你這里面裝的啥?聽著像是瓶子?”
陳墨神秘地笑了笑:“進去你就知道了,保證不讓你失望。”丁秋楠已經推著車往王建軍家的小院走,走到院門口又回頭喊:“姐夫,姐和孩子們呢?上次媛媛還跟我念叨,說想讓我帶她去買糖呢。”
“你姐帶著倆孩子去胡同口的小賣部了,估計快回來了。”王建軍引著兩人往院里走,小院不大,卻收拾得干凈利落,墻角種著幾株月季,雖然過了花期,枝葉卻依舊翠綠,窗臺下還擺著幾盆吊蘭,垂下來的藤蔓隨風輕輕晃動。
進了屋,客廳里的擺設簡單卻整潔,靠墻擺著一個紅木沙發,沙發上鋪著洗得發白的花布罩,茶幾上放著一個搪瓷缸子,里面還剩半杯茶水。陳墨把布袋小心地放在地上,蹲下身解開袋口,伸手往里掏東西——先是兩瓶包裝精致的茅臺,瓶身上的紅綢帶還嶄新,接著是兩條中華煙,煙盒上的“中華”二字格外醒目,最后又掏出幾罐水果罐頭,有黃桃的、橘子的,擺了滿滿一地。
王建軍站在旁邊,眼睛都看直了,伸手拿起一瓶茅臺,摩挲著瓶身:“小墨,你這都是從哪弄來的?現在供銷社里可買不著這么好的煙酒,罐頭更是緊俏貨,你小子可別干傻事啊。”他知道陳墨現在是協和醫院的醫生,還進了保健組,身份特殊,可不能因為這些東西出岔子。
陳墨剛要解釋,門口就傳來一陣清脆的喊聲:“舅舅!舅媽!你們來啦!”話音未落,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就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正是王建軍的女兒王家媛。她穿著一件粉色的小褂子,臉蛋圓圓的,跑起來辮子一甩一甩的,格外可愛。
“媛媛慢點跑,小心摔著!”陳墨趕緊站起身,伸手想扶她。王家媛卻停在原地,好奇地盯著地上的煙酒和罐頭,眼睛瞪得溜圓:“舅舅,這些都是給我們的嗎?這個罐頭是不是黃桃的?我上次吃了一次,可好吃了!”
丁秋楠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把把王家媛摟進懷里,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可不是嘛,特意給你帶的黃桃罐頭,等會讓你媽給你打開吃。不過你得先告訴我,最近有沒有好好吃飯?是不是又挑食了?”王家媛摟著丁秋楠的脖子,撒嬌道:“我沒有挑食!我昨天還吃了兩大碗米飯呢,媽媽都夸我了!”兩人嘻嘻哈哈地鬧著,客廳里頓時充滿了笑聲。
這時,陳琴牽著兒子王家棟的手走了進來,王家棟穿著一件藍色的小褂子,手里還拿著一個剛買的糖人,看到陳墨和丁秋楠,趕緊停下腳步,規規矩矩地喊:“舅舅好,舅媽好。”他不像王家媛那樣活潑外向,性子沉穩,說話做事都透著一股小大人的模樣。
陳琴一進門就看到地上的東西,忍不住打趣:“嚯,你們這是把供銷社搬空了?怎么帶這么多好東西來?我家可放不下了。”她穿著一件灰色的干部服,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雖然是街道辦副主任,卻一點架子都沒有,說話直爽又幽默。
陳墨指著地上的東西,笑著解釋:“姐,這些都是我從家里拿的。我現在不是戒煙戒酒了嘛,這些東西放我那也是浪費,姐夫平時愛喝點,給你們正好。罐頭是給孩子們帶的,媛媛不是愛吃黃桃的嘛。”
“你呀,總是這么客氣。”陳琴走上前,把地上的煙酒往柜子里收:“趕緊收起來,別擱這顯眼,讓鄰居看見了不好。下午你們就在這吃飯,我給你們做個紅燒肉,再用罐頭燉個白菜,保證好吃。”
“那可太好了!”陳墨眼睛一亮,“姐做的紅燒肉是最好吃的,比飯店里的還香。”丁秋楠也跟著點頭:“是啊姐,上次吃了你的紅燒肉,我還一直惦記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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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琴白了陳墨一眼:“就知道吃!你要是想吃,以后搬了新家,我常去給你做。”說著又轉向丁秋楠:“秋楠,你跟我去廚房幫忙,讓他們爺仨在客廳聊。”丁秋楠點點頭,拿起陳墨帶來的罐頭,跟著陳琴往廚房走。王家媛一聽要開罐頭,也蹦蹦跳跳地跟了過去,嘴里還喊著:“媽媽,我幫你剝蒜!我會剝蒜!”
客廳里就剩下陳墨、王建軍和王家棟。王建軍點了一根煙,遞給陳墨:“來一根?”陳墨擺擺手:“姐夫,我戒了,你自己抽吧。”王建軍把煙收回來,自己點燃,吸了一口:“你沒給秋楠她家帶點這些東西?可別因為這點事,讓秋楠心里不舒服。”
“放心吧姐夫,家里還留著呢,我打算過兩天就給秋楠她爸送過去。”陳墨接過王家棟遞來的搪瓷缸子,喝了一口茶水:“對了姐夫,我那邊的房子都收拾好了,煤也買了,就剩下搬點零碎東西過去。國慶那天搬家,你和姐帶著孩子們過來熱鬧熱鬧。”
“那肯定要去!”王建軍點點頭,“你這邊的家具不搬過去?我看你這沙發和衣柜都挺新的。”
“家具就放這邊,回頭把縫紉機和蜂窩煤爐子拉過去就行。那邊新買了家具,都是花梨、紫檀的,比這邊的好。”陳墨說道,“國慶那天,我想讓秋楠她爸媽也過來,我再想辦法弄點好食材,在新院子里擺一桌,咱們一家人好好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