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后,東海1處無名荒島。
桃木小舟悄然靠岸,柳神素手一揮,島上一處隱蔽的山谷中,景物變幻,竟憑空出現一座雅致的竹樓。
“這是我早年間布置的一處據點,靈氣尚可,暫時安身足夠了。”柳神輕描淡寫地說道,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柳隨風早已熟門熟路地跑進竹樓,開始收拾起來,嘴里還嘟囔著:“師父就是偏心,這么好的地方,我求了八百年都不讓我來住。”
陳凡沒心思理會他的抱怨,他將弟弟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張溫潤如玉的石床上,再次渡入一絲青帝真氣,卻依舊如泥牛入海。
“別白費力氣了。”柳神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在找到九竅玲瓏心之前,他就是個無底洞。你現在能做的,就是用你的真氣維持住他的生機,讓他沉睡,減少消耗。”
陳凡收回手,轉身看著她,開門見山:“昆侖的事,你怎么看?”
“我用眼睛看。”柳神走到桌邊,自顧自地倒了兩杯清茶,遞給陳凡一杯,“昆侖那幫牛鼻子,向來眼高于頂,自詡正道魁首。你當著天下人的面,收了他們兩位劍主當奴仆,等同于把昆侖的臉皮按在地上反復摩擦。他們若是不找回場子,以后還怎么在修行界混?”
她抿了一口茶,鳳眸中閃過一絲不屑:“不過,那個叫劍玄的,我倒是聽說過,比劍無塵那廢物強點有限。他敢這么大張旗鼓地跳出來,背后要是沒人撐腰,我把名字倒過來寫。”
陳凡眼神微動:“你的意思是?”
“天機閣雖然倒了,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藥王谷那個老毒物,上次被我驚走,必然懷恨在心。再加上一個虎視眈眈的教廷……你現在可是塊人人想啃一口的肥肉。昆侖,不過是被人推到臺前,最先動手的卒子罷了。”柳神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問題的關鍵。
陳凡沉默了。
他知道柳神說的是事實。
他之前的行事太過霸道,鋒芒畢露,雖然震懾了宵小,卻也徹底站在了舊秩序的對立面。
如今他遠在東海,燕京空虛,那些人自然會趁機發難。
“所以,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走。”柳神放下茶杯,看著陳凡,“第一,你現在就殺回燕京,把那個劍玄,連同他背后的人,全部宰了,以儆效尤。但你弟弟的情況,拖不了太久。”
“第二,”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把燕京的麻煩,交給你那些紅顏知己去處理。而你則盡快動身去‘歸墟’,拿到九竅玲瓏心。等你救活了你弟弟,實力必然大增,到那時,再回去跟他們慢慢算總賬。”
陳凡看著石床上安靜沉睡的弟弟,沒有絲毫猶豫:“我去歸墟。”
對他而,沒有什么比家人的安危更重要。
“我就知道你會這么選。”柳神似乎毫不意外,“不過,在去之前,你得先過我這一關。”
她站起身,走到院中,隨手一指旁邊一株早已枯死的桃樹。
“用你的《青帝訣》,讓它活過來。”
陳凡一愣。
“怎么,做不到?”柳神挑眉,“《青帝訣》,主掌生機造化,生白骨,活死人,不過是等閑。你連一株枯樹都救不活,還談什么去救你弟弟?你那所謂的混沌青蓮道基,在你手里,簡直是暴殄天物。”
陳凡的臉色沉了下來。
他不是做不到,而是從未想過要這么做。
他的《青帝訣》,向來是殺伐的利器,是療傷的神術,卻從未用來創造過什么。
他走到枯樹前,深吸一口氣,調動體內的混沌青蓮道基。
一縷精純的青帝真氣,自他掌心溢出,緩緩注入枯樹之中。
然而,那枯槁的樹干,就像是一個填不滿的黑洞,無論他注入多少真氣,都毫無反應。
半晌之后,非但沒有煥發生機,反而“咔嚓”一聲,樹干上裂開了一道更大的口子。
陳凡的臉色有些難看。
“看到了嗎?”柳神的聲音帶著一絲嘲諷,“你的力量太霸道,太剛猛。你不是在救它,你是在用你的力量,加速它的死亡。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生’。”
她走到陳凡身邊,伸出玉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
一股溫潤、柔和,卻又蘊含著磅礴生機的力量,通過她的手,傳遞到陳凡體內,引導著他的青帝真氣。
“收起你那套殺人的法門。”她的聲音仿佛帶著魔力,在陳凡耳邊響起,“感受風,感受光,感受腳下的大地。生,不是強行的灌注,而是溫柔的喚醒。你要做的,不是主宰,而是引導。”
在她的引導下,陳凡的青帝真氣,仿佛被馴服的野馬,漸漸變得柔和、綿長。
他閉上眼睛,神識散開,不再將枯樹視為一個需要被“治療”的物體,而是試著去感受它殘存的、那最后一絲生命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