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你好,我來看許珂了。”
秦洛微笑著應了一聲,他沒有去在意她們的表情,沒有對母女倆展露出半分的怨念,甚至連帶著一點負面情緒都沒有,仿佛他根本就沒有參與昨天的事一樣。
柳梅注意到了這一點,心情一時間變得更加復雜起來。
昨天在校慶會上經歷的一幕幕自然而然的浮現在腦海當中,想起自己對他的打壓與嘲諷,想起他一步步走過紅毯,想起他在舞臺上唱的那首《天后》,想起他離開后女兒撕心裂肺的痛苦……
柳梅深知如今的一切都是因為自己而起,于是便本能的有種無顏面對秦洛的感覺,始終都沒敢去直視秦洛的雙眼。
而秦洛在打完招呼之后也沒有再去看她,轉而將目光落在了許珂身上。
僅僅一夜沒見,許珂的樣子較之以前就已經可以用“判若兩人”來形容了。
那本該漆黑柔順的黑發披散在她的肩頭,顯得有些凌亂,窸窣的劉海下,那張容顏盡顯并病態般的蒼白,往日的清冷早已不在,留下的只有疲倦和憔悴。
寬大的病號服包裹著她嬌柔的身軀,長長的褲腿被卷到了膝蓋以上的位置,除了那一雙白皙纖細的小腿之外,暴露在空氣中的還有她那纏繞著繃帶的膝蓋。
此時的她,看上去是那樣的狼狽不堪,昔日被無數同學視為高嶺之花的那位許大校花,似乎在昨天就已經永遠成為了過去式。
如今的她,只是一個在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之后,身體和靈魂都備受煎熬的普通少女。
——饒是如此,但她的魅力也沒有因此而消減,僅僅是她現在這樣一副嬌柔弱氣的樣子,看上去就給人一種我見猶憐的感覺。
曾經的那朵高嶺之花,已經被昨天的狂風暴雨蹂躪成了一朵病花。
另一邊,在秦洛注視許珂的時候,柳梅和唐毓也一直在偷偷觀察秦洛的表情。
她們似乎想要看看秦洛見到這樣的許珂之后會有什么樣的反應,會不會因為許珂現在的慘狀而心疼、憐惜。
然而事實是,在她們的目光注視下,秦洛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盡管他的眼神和笑容都很自然輕柔,但那只是他慣常的一種表情,和許珂卻沒有什么關系。
唐毓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卻又覺得這口氣嘆的并不沉重,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柳梅則是不由自主的咬了咬嘴唇,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姚妍妍,一直是一臉笑吟吟的站在一邊,似乎早就料到了秦洛不會因為許珂而產生什么反應。
“你沒事吧?”
秦洛將慰問品放到一邊,開口對許珂打了聲招呼。
那沒有蘊含太多情緒的聲音,就像是走在路上碰到了熟人,然后隨口問了一句“吃早飯了沒”,讓人聽不出絲毫的感情波動。
其他人都能感覺到這一點,在她們想來,這就是秦洛已經徹底將許珂從心底摘了出去,所以才能這樣從容自然的面對自己的“前女友”。
唯一感覺不到秦洛變化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許珂。
秦洛的到來已經讓她倍感驚喜,此時的她已經沒有精力去思考太多。
她呆愣愣的看著秦洛,然后慢慢的站起身來,朝著秦洛走去。
她身子虛弱,走起路來有些踉蹌,可即使如此也依然倔強的站立著,一邊朝秦洛走去一邊夢囈似的道出歉意:“秦洛,昨天真的很對不起,我……”
她說著說著,突然又像是想起來什么,又突然轉過身去,上床之后便瑟瑟縮縮的躲在了角落里,捂著臉的樣子像是不敢去面對秦洛。
秦洛見狀,便朝柳梅投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柳梅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解釋道:“珂珂她哭了一整夜,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不好看,怕被你嫌棄……”
“這樣啊,”秦洛了然似的點了點頭,隨后問道:“她身體沒事吧?”
“身體沒什么大礙,就是精神上……”柳梅一陣欲又止,最后走到秦洛身邊,咬著嘴唇低聲下氣的說道:“秦洛,昨天的事真的很對不起,求求你幫幫珂珂吧,否則再這樣下去的話,我真的害怕她會……”
她話沒說完,但所要表達的意思卻已經很明確了。
母女倆相依為命二十年,柳梅是真的頭一次看到許珂這副樣子,僅從許珂之前的表現來看,柳梅甚至覺得如果秦洛一直不原諒許珂,那許珂都可能會有因此而輕生。
一想到這個可能,柳梅就止不住的心里發顫,以至于再也無法在秦洛面前擺出那副盛氣凌人的驕縱姿態,如今展現出來的只有卑微。
秦洛能感受到柳梅此時的弱氣,他并沒有因此而產生什么大快人心的感覺,聞也只是淡淡的應了一句:“我盡力吧。”
他說說是盡力,但無論是他的語氣還是態度,都已經表現出了對許珂的徹底淡漠。
除了還躲在床上當鴕鳥的許珂之外,在場的幾個女人都能聽出這點。
柳梅有心想要再說些什么,但看著秦洛那副樣子,終究還是沒再繼續哀求,只是有些失落的說了一句:“那……那我們先出去,你陪珂珂聊聊天吧,這樣她說不定能好一些……”
她說著便轉身離開了,臨走前又看了許珂一眼,那雙總是包含著對女兒的慈愛與關懷的眼睛,此時透出的只有濃濃的悲戚。
唐毓和姚妍妍緊隨其后,她們默契的給秦洛和許珂留下了一個二人空間——倒不是她們還認為秦洛和許珂還有什么破鏡重圓的可能,而是兩人都知道對方有話想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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