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魯打完飯來到劉三身邊坐下,一手拿著巴掌大的肉塊,一手拿著盛著野菜蘑菇粥的頭盔邊吃邊道。
“這應該是把我們來時攜帶的最后存貨了。”
劉三隨口回了句。
出征前,他們都隨身攜帶了不少糧食。
后來都是依靠以戰養戰的方式來進行補給。
由于飲食習慣的不同,他們大多都習慣吃米面,戎人這邊卻是以肉奶為主。
他們都不會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吃肉奶都吃到想吐的程度。
愈是如此,愈是想要吃習慣的米面。
問題是攜帶的米面有限,基本吃完便沒有了。
所以后續都會每隔天才會弄點米面吃,也算是解解饞。
“你說這算是斷頭飯么?”
老魯忽然想到,犯人臨死前最后一頓飯往往都非常豐盛,也算吃好了好上路。
他們不是犯人,但明天過后,誰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活下來。
說是斷后飯似乎也沒什么不對。
“晦氣,這種時候說這些。”
劉三頓時沒好氣道。
“這有什么,反正我們不都早已習慣了。”
老魯聳了聳肩,大口咬下一塊肉咀嚼起來。
“影響不好。”
劉三同樣無所謂,問題是其他人未必像他們一樣看得開。
“那說點好的,打完這場仗回去,你我的戰功應該都能升任軍司馬了吧?”
老魯還是知趣的。
“興許吧,畢竟位置就這么多,一些人立下的戰功也與我們相當,誰都不敢保證自己上去。”
劉三似乎對于升職的興趣不大。
“其他人不好說,但你絕對可以,畢竟都尉這么賞識你,要提拔也是先提拔你。”
老魯頗為艷羨道。
明明他和劉三一樣立下了不少戰功,彼此又都是隊長。
可都尉卻對劉三另眼相看,反倒是自己普普通通。
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
總不能是劉三比他年輕好看一點吧?
“有閑心想這些,看來你確實不在意明天即將到來的大戰。”
劉三瞥了他一眼。
“總歸不就是死嘛,反正老子現在后代也有了,即便死了也無所謂,何況將軍也不會虧待我的家里……”
老魯原來并沒有像現在一樣灑脫,至少出征前還會念想著妻子肚里的孩子。
可隨著自己小隊成員戰死大半,尤其是余水浪的死帶來的沖擊。
老魯的心態不知何時都悄然發生了變化,像是多出了一種強烈的自毀傾向。
……
翌日清晨。
薛云站在臨時搭建的高臺上望去,遠遠地便看到卷起的漫天煙塵,其中若隱若現著無數騎兵的身影。
“他們來了。”
薛云隨手一揮。
頃刻間悠揚的號角聲都響徹在峽谷上方。
這是一個信號,一個提醒士卒們準備迎敵的信號。
簡陋的墻體上。
站在上方的士卒們紛紛拿起了手中的弓箭。
當遠處密密麻麻的戎人先鋒軍終于出現在眼前的時候。
所有人都變得如臨大敵,并且做好了拼死廝殺的準備。
戎人先鋒大軍似乎沒想到魏軍居然在峽谷直接建起了一道阻攔他們去路的墻垣。
一時間他們都紛紛勒馬停下,負責領兵的首領都召集手下紛紛指指點點討論起來。
由于隔著一二里的距離。
也聽不清楚戎人他們都在說些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們是不會因為一堵墻而停下追擊的腳步。
果不其然。
沒過多久的時間,戎人先鋒大軍便調動了起來,很快便有一支上千人左右的戎人騎兵朝著墻垣發起了進攻。
孰料還沒沖動墻下,這些騎兵便紛紛人仰馬翻,直接倒在了經過遮掩的塹壕下。
令人意外的是沒有墜馬倒下的戎人騎兵完全無視了宛如陷阱般的塹壕,仍舊一往無前地沖向了墻垣。
“射!”
當他們距離墻垣不到百步的時候。
伴隨著一聲令下。
墻上的士卒們紛紛拉弓搭箭射向了這些僅剩數百余的戎人騎兵。
一輪輪箭雨使得更多戎人騎兵倒下。
最后僅有不到二三十個戎人騎兵成功沖到了墻下。
可惜面對高達兩丈的墻垣,缺乏上墻工具的他們只能徒手進行攀登。
防守墻垣的士卒基本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三兩下的功夫便弄死了他們。
在損失一隊試探的兵馬后。
戎人方面立刻派人開始填平前方的塹壕。
但薛云這邊的人同樣沒有閑著,一旦進入他們的弓箭射程便會迎來鋪天蓋地的箭矢。
而戎人又不傻,很快便派人舉起一面面包裹著厚實毛皮的盾牌,掩護填埋塹壕的戎人。
隨著塹壕一一填平。
戎人再次出動兵馬向墻垣發起了進攻。
高臺之上。
一直觀察著戰場形勢的薛云都不由皺緊了眉頭。
他發現對面的戎人首領不太對勁,幾乎是完全不顧手下人的傷亡,硬是頂著箭雨源源不斷地攻擊著墻垣。
等到墻垣下的尸體愈來愈多。
他終于意識到了對面首領的意圖。
這是要用尸體來堆積成一道攻上墻垣的道路!
“傳令下去,準備短兵相接,戎人要沖上來了。”
薛云見狀連忙下達了命令。
“是!”
隨時負責傳令待命的賈南立刻道。
由于道路不過三丈寬,墻下堆積的尸體很快便與墻垣持平。
戎人首領當即毫不猶豫地派遣準備多時的騎兵們發起了沖鋒,打算借助尸體堆砌的道路直接沖垮墻垣上的守軍。
但薛云這邊提前有所準備。
隨著戎人騎兵即將沖到近前,墻垣上的守軍紛紛拿起地上的長槍組成了長槍陣。
這些長槍都是騎槍,長度肯定不如尋常的長矛。
但騎槍的長度也足以對騎兵形成巨大的威脅。
再者。
墻后不僅有掩護的弓手們,同時還有大量隨時補充上去的后備士卒。
“殺!”
血腥慘烈的近戰廝殺不可避免爆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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