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魂魄就是在這里飄出身體的。
她眼睜睜看著沈文聰和沈吳氏因為陣法完成而癲狂的樣子,親耳聽到他們的貪婪、對她爹娘的控訴……
“成了!終于成了!”沈文聰激動得渾身發抖,撫摸著那尊代表他自己的泥塑,感受著其中澎湃的力量和氣運,眼中閃爍著病態的興奮光芒,“哈哈哈——沈文志,以后你的一切都會變成我的,我會逐漸繼承你的修為,你的爵位!”
他大笑幾聲后猛地轉頭,對著沈文志那顆失去生機的頭顱,面目扭曲地咆哮,
“都怪你!沈文志,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偽君子,你以為你當了將軍就了不起了?我呸!當年武試,我不過是一時失誤,只要你肯稍微打點一下,我何至于落榜?”
“可你呢?口口聲聲說什么要憑真本事,不能徇私舞弊。都是狗屁!你就是怕我起來壓過你!你就是想把所有好處都留給你自己的兩個兒子,你什么時候真正把我當你弟弟看過?”
他越說越激動,雙眼看著自己大哥了無生機的頭顱就像在看仇人。
緊接著,沈吳氏也尖聲附和,她指著那張死去的絕美面,眼中是淬毒般的嫉妒:
“你也是,裝什么清高善良,一開始看我們二房過得拮據,假惺惺地接濟我們,施舍點銀子,就當自己是菩薩了?起初我的確念你的好,可才一年,你就斷了供給,還擺出一副為我們好的嘴臉,勸我們要自力更生。我呸!我看你就是裝不下去了,不舍得了。憑什么你們享受著榮華富貴,卻讓我們在底層掙扎!你們憑什么?!”
沈青梧聽著這荒謬絕倫的指責,感受著那滔天的惡意和忘恩負義,靈魂都氣得在戰栗。
原來,她一家凄慘的結局,根源竟是如此可笑又可悲的嫉妒和怨恨。
可實際上呢?自她記事起,二房就住在侯府,爹娘就教導她要對叔叔嬸嬸恭敬,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要分享給青溪妹妹。
二房的吃穿用度從來都是和他們一樣的。甚至她離開京城去將軍府之前,二叔根本沒有官職,也沒有收入來源,整日游手好閑。
一直都是他們一家在養著二房,卻換來這樣的結果。可笑……真是可笑……
現實的石室中,沈青梧回過神來,她緩緩站起身,走到翁前,伸出手,極其輕柔地拂過爹爹冰冷僵硬的臉頰。
“爹,娘,哥哥……”她的聲音沙啞,“青梧來晚了。你們放心,我會為你們報仇,我會讓他們……千倍、萬倍地償還回來。”
“一個,都跑不了。”
沈青梧在冰冷的石室中坐了許久,久到她把爹娘哥哥們還在世時的事想了一遍又一遍。
她靜靜地望著那四個黑甕,感覺就像是他們還在一樣。
她想在這里和爹娘,兄長們待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可她臉上的眼淚止不住,一滴一滴,把她的衣服都浸濕了一大塊。
在從青鋒那里得知可能存在這種竊取氣運的邪惡陣法后,她便去調查了。她清楚地知道,這種以血脈至親為祭品的“奪運轉生陣”一旦被強行破壞,作為陣法核心和能量源的祭品,會在瞬間被殘余的邪力反噬,肉身化為飛灰。
她深吸一口氣,然后緩緩站起身。
走到陣法邊緣,她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父親堅毅的眉骨,母親柔和的輪廓,兄長們英挺的線條,仿佛要將他們的樣子刻進靈魂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