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的事兒像塊大石頭壓在陳凡心口，吃不下睡不著的。他連著好幾天，白天跑華強北跟元器件供應商磨嘴皮子，希望能再壓壓價，或者找個賬期寬松點的；晚上就窩在聯絡處，對著阿斌那份漂亮卻昂貴的設計圖紙和認證代理的報價單發愁，拿著計算器一遍遍算那些讓他心驚肉跳的數字。

趙紅軍看他這樣，也跟著著急，變著法兒想寬他的心：“凡哥，要不……咱們晚上去大排檔喝兩杯？我請客！”

陳凡擺擺手，連話都懶得說。

就在他覺得快要被逼到墻角，甚至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真要停下升級步伐，先保住基本盤再說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電話打了進來。

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區號是香港的。

陳凡心里咯噔一下，以為是李文雄李老板那邊有什么關于認證的新消息，或者是……催問進展？他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接起了電話。

“喂，您好？”

“系（是）陳凡陳生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顯蒼老，但中氣很足，帶著濃重港式口音的男聲，語氣倒是挺客氣。

“我是，請問您是哪位？”

“我姓何，何兆基。系（是）李文雄李生給我的聯系方式。”對方自報家門。

何兆基？陳凡在腦子里快速過了一遍，沒印象。他謹慎地回答：“何先生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

“呵呵，陳生，唔系（不是）你幫我，系（是）我可能有個機會，想同你傾下（和你談談）。”何兆基在電話那頭笑了笑，“我聽文雄講起你同你嘅（你的）‘啟明科技’，話你哋（說你們）嘅（的）穩壓器做得幾好（挺好），而且你本人，對技術好有追求，系個做實事嘅人。”

陳凡心里有點疑惑，這李老板怎么還跟別人提起自己了？他客氣道：“何先生過獎了，我們還在學習階段。”

“唔使（不用）謙虛。”何兆基語氣認真起來，“我直接講啦，我喺香港同內地都有啲（有些）小生意，主要系做電子元器件貿易同埋（以及）一啲（一些）小投資。最近，我對內地嘅（的）工業自動化市場好有興趣，覺得未來潛力好大。文雄同我講起你，我覺得，或者（也許）我哋（我們）有合作嘅空間。”

合作？投資？這兩個詞像閃電一樣劃過陳凡的腦海，讓他心跳瞬間加速。他強壓下激動，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冷靜：“何先生，您的意思是？”

“我睇過文雄轉發比我嘅（給我的），你哋（你們）新設計嘅（的）產品效果圖，同埋（以及）一部分技術參數。我覺得，方向系對嘅（是對的）。我了解過，你哋（你們）而家（現在）可能喺（在）資金同埋（以及）國際認證方面，遇到咗（遇到了）一啲（一些）困難？”何兆基說話不緊不慢，卻句句點中陳凡的要害。

陳凡沒有立刻承認，而是反問道：“何先生對我們很了解？”

“做投資嘛，總要了解清楚滴（一點）。”何兆基呵呵一笑，“陳生，我唔系（不是）嗰種（那種）追求短期暴利嘅（的）投機客。我睇好內地市場，更睇好有技術、有想法嘅（的）團隊。如果你有興趣，我哋（我們）可以見面詳細傾下（談談）。我過兩日會去深圳，如果你方便，我請你飲茶？”

掛了電話，陳凡還有點沒回過神來，感覺像做夢一樣。他把這通電話的內容跟趙紅軍說了，趙紅軍一聽，眼睛瞪得溜圓：“凡哥！這是……這是財神爺上門了？香港的大老板要投資咱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