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陳凡和冉秋葉悄悄謀劃著新生活的時候,他們曾經生活過的那個四合院,卻像是被時代飛速向前的車輪甩下的破舊包袱,日益顯出頹敗和沉寂。
易中海是徹底垮了。以往在院里說一不二、動不動就開大會搞道德綁架的一大爺,如今成了個沉默寡的干癟老頭。他背駝得厲害,整日坐在自家門檻上曬太陽,眼神渾濁,望著院里跑來跑去的孩子,也沒什么反應。威信這東西,一旦破了,就跟摔碎的瓷碗,再也粘不回去了。院里誰家有點事,寧愿自己關起門來解決,或者去找關系近的鄰居商量,再沒人想起他這個“一大爺”。偶爾聽到中院賈家傳來哭鬧爭吵聲,他也只是木然地眨眨眼,連站起身去看看的力氣都沒有了。
賈家的日子,那真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棒梗那小子,偷雞摸狗的毛病沒改干凈,前陣子因為在廠里偷銅料倒賣,被逮個正著,差點被開除,最后還是秦淮茹豁出臉皮,求爺爺告奶奶,又賠了錢,才勉強保住個臨時工的崗位,工資扣了大半。小當和槐花倒是大了,可家里這情況,找對象都成了難題。介紹人一聽是賈家的姑娘,對方家里直撇嘴。賈張氏如今罵人也少了,主要是沒力氣罵了,整天歪在床上唉聲嘆氣,抱怨兒子死得早,抱怨媳婦沒本事,抱怨孫子不爭氣。秦淮茹呢?年紀不大,頭發卻白了不少,臉上刻滿了生活的艱辛和算計落空后的麻木。她偶爾還會下意識地朝后院陳凡原來那間屋子瞟一眼,但那眼神里早已沒了當初的算計和期盼,只剩下一種認命般的灰暗。
傻柱還是在那食堂混著,顛他的大勺。只是沒了秦淮茹若有若無的牽絆和易中海的攛掇,他好像也少了點精氣神。跟許大茂干架的次數都少了,因為許大茂也難得在院里露面了。許大茂這家伙,膽子是越來越肥,看著政策松動,投機倒把的活兒干得越發猖獗,倒賣緊俏物資,甚至摻和進了倒騰外匯券的圈子里。院里鄰居私下都說:“瞧吧,許大茂這么作,遲早得出大事!”他自個兒還洋洋得意,覺得抓住了發財的門道,對院里這些窮酸鄰居越發看不上眼。
二大爺劉海中,官迷了一輩子,到頭來還是個小工人。廠里搞優化組合,他差點被組合掉,幸虧他技術還算過硬,又肯拉下臉來求人,才勉強保住崗位。可再想往上爬,那是門都沒有了。他現在最大的樂趣,就是打聽院里誰家又倒了霉,然后背著手在家里點評一番,尋找一點虛幻的優越感。
三大爺閻埠貴,算計依舊,可能讓他算計的東西越來越少了。院里家家日子緊巴,他那套“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就受窮”的理論,沒了施展的舞臺。偶爾算算陳凡如今可能掙了多少錢,算得自己心里酸水直冒,也只能關起門來跟三大媽嘀咕兩句:“哼,陳凡那小子,指不定走了什么狗屎運呢!”
這院里的人,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按在了原地,在日漸陳舊的環境中,重復著困頓和掙扎。他們的算計、他們的爭吵、他們的那點小心思,都被圈禁在這四方天地里,發酵出一種陳腐的氣息。
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偶爾傳回院里的、關于陳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