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咄!咄!咄!”
數支在此刻顯得-->>格外猙獰的黑羽箭狠狠釘在車廂壁上,箭頭甚至穿透了厚實的木板,露著森寒的鐵光。
“看來太子是真瘋了。”
沈青凰面色不變,甚至連眼皮都未顫動一下,只是語調冷得仿佛混了冰渣,“在天子腳下,京畿重地,公然截殺朝廷命官。他這是要把那張儲君的皮徹底撕下來。”
裴晏清伸手將沈青凰攬入懷中,寬大的袖袍遮住她的視線,另一只手已然按在腰間的軟劍之上。
“他沒得選。今日殿上那些證據若是坐實,他只有死路一條。此刻若是能殺了把剩下證據送往大理寺的云照,毀了那些還在路上的活人證,他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車外,廝殺聲驟起。
“臨江月所屬,護住證物!!”
那是云照嘶啞的吼聲,早已沒了平日的風流不羈,透著一股絕境中的狠戾。
沈青凰一把推開裴晏清的手,眉眼間盡是煞氣:“你待著,我出去看看。”
“夫人……”
“裴晏清!”沈青凰猛地回頭,鳳眸凌厲,“你也說了,那是臨江月的人。他們是在為你我的復仇拼命,我沈青凰絕不做縮頭烏龜!”
說罷,她也不管裴晏清的阻攔,一把抽出藏在軟墊下的手弩,推開車門便躍了出去。
風雪撲面,血腥氣濃烈得令人作嘔。
街道盡頭,云照一身是血,身后護著一輛早已殘破不堪的青帷馬車。馬車周圍,十幾名身著黑衣的臨江月暗探正與數倍于己的死士殊死搏斗。
那些死士個個身手詭譎,招招致命,顯然是太子圈養多年的精銳。
“噗嗤!”
一名暗探為了替云照擋下一刀,胸口被長劍貫穿,卻仍死死抱住那死士的腰,口中噴著血沫大吼:“月主!走!!把賬本送去大理寺!!”
“老三!!”云照目眥欲裂,手中折扇邊緣彈出利刃,反手割斷了另一名死士的喉嚨,卻被濺了一臉溫熱的血。
“給我殺!”
沈青凰站在車轅之上,手中弩機連扣。
“咻!咻!咻!”
三支短箭呈品字形射出,精準地釘入正欲偷襲云照的三名死士后心。
“云珠!白芷!去幫云照!”
“是!”
云珠抽出腰間軟鞭,如靈蛇出洞,卷住一名死士的脖頸狠狠一勒,骨裂聲清晰可聞。白芷雖不擅武,卻從袖中撒出一把把藥粉,順風而散,沾染到的死士頓時慘叫著捂住眼睛。
裴晏清緩緩走出車廂,并未動手,只是站在風雪中,那一身素白的衣袍在此刻顯得格外刺眼。
他目光掃過滿地的尸體,那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兄弟。
“留活口。”
裴晏清的聲音不大,卻穿透了嘈雜的廝殺聲,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威壓,“其余的,殺無赦。”
戰斗并未持續太久。
當最后一名死士被云照一腳踹斷肋骨跪在地上時,整條長街已被鮮血染紅。
云照踉蹌著走過來,那身騷包的粉色錦袍早已成了暗紅色。他懷里死死護著一個染血的包裹,那是從通州拼死帶回來的、足以將太子釘死在恥辱柱上的最后一部分鐵證。
“江主……嫂子……”
云照撲通一聲跪在雪地里,眼眶通紅,聲音哽咽,“老三他們……沒了。十二個兄弟,從通州一路殺回來,就剩下我和小五了。”
他身后,僅存的一名暗探也是渾身浴血,搖搖欲墜。
裴晏清走下馬車,每一步都踩在被血浸透的雪泥上。他彎下腰,伸手扶起云照,修長蒼白的手指緊緊扣住云照的肩膀,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
“賬本在?”
“在!”云照將懷里的包裹捧起,“哪怕是我們死絕了,這東西也不能丟!”
裴晏清接過那沉甸甸的包裹,目光落在不遠處那幾具早已沒了氣息的暗探尸體上。
風雪落在他們未閉的眼睛上,漸漸掩蓋了那死不瞑目的憤恨。
“好。”
裴晏清閉了閉眼,再睜開時,那雙總是含笑的桃花眼里,只剩下一片荒蕪的死寂,“這筆血債,我會讓裴承義連本帶利地吐出來。”
沈青凰走到那名叫“老三”的暗探尸體旁,蹲下身,伸手替他合上雙眼。她的手上沾染了冰冷的雪水和溫熱的血,指尖微微顫抖,但臉上的表情卻越發堅硬如鐵。
“他們是為了護著我們才死的。”
沈青凰站起身,看向裴晏清,“裴晏清,今日若不把太子徹底踩死,這些血就白流了。”
“自然。”
裴晏清將包裹遞給身后的云珠,從袖中掏出一塊潔白的帕子,細細擦拭著沈青凰臉頰上濺到的一滴血珠,“不僅要踩死,還要讓他身敗名裂,受盡萬世唾罵。”
就在這時,巷口的陰影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且慌亂的腳步聲。
“誰?!”
云珠厲喝一聲,手中染血的長鞭猛地甩出,在那人腳邊的雪地上抽出一條深痕。
“別!別動手!是我!是我啊!”
那人嚇得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連滾帶爬地從陰影里挪了出來。
一身紫金甲胄早已歪七扭八,頭盔不知去向,披頭散發,狼狽不堪。
正是陸寒琛。
沈青凰看著眼前這個曾讓她恨之入骨、如今卻像條喪家之犬般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
“喲,這不是陸大將軍嗎?”
沈青凰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空弩,“剛才那場廝殺陸將軍沒露面,這會兒塵埃落定了,倒是趕著出來聞味兒了?怎么,太子殿下沒給您留個全尸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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