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使臉色鐵青。
    明明天衣無縫的計劃,怎么就變成了這樣?
    他已無路可退。
    若認罪,則必死。
    唯一的活路,就是殺光在場所有人。
    他握緊長刀,正準備破釜沉舟之時。
    魏小賢雙手抱臂,晃晃悠悠地走到他面前。
    “爾等無陛下旨意進城便是造反。
    造反的下場,你們該不會不知道吧?
    就憑你們這些人,能擋得住朝廷平叛的大軍么?”
    他邊說邊一步步走近,在距離指揮使不到一丈處站定。
    “城破之日,爾等與家人盡皆處死,雞犬不留。”
    羽林前衛指揮使怒喝。
    “勿聽妖!
    這是他們設下的陷阱!
    全軍聽令,斬殺所有人!
    到時反賊便是……”
    話未說完,只見一道殘影一閃而過。
    魏小賢已退回原位,手中多了一柄彎月形小刀。
    指揮使依舊端坐馬背,長刀仍指向前方。
    三息過后,他脖頸上出現一道血線。
    隨即猛然綻開,鮮血噴薄而出。
    緊接著從馬背上墜下。
    魏小賢淡淡開口。
    “首惡既除,爾等受其蒙蔽,當小懲大戒。
    放下武器,接受盤查。”
    他說完,向祝以豳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一丈之距,一擊斃命。
    于他而,不過是基本操作。
    指揮使既死,那些已被嚇破膽的羽林前衛兵卒,立刻丟下武器,跪地投降。
    這場聲勢浩大、幾乎要引爆南直隸的大亂,最終只死了兩人。
    南直隸刑部尚書蔡思充,被叛亂羽林指揮使射殺。
    叛軍首領,被東廠掌刑千戶魏小賢當場斬殺。
    那些之前還叫囂著的讀書人與百姓,早已沒了半點繼續鬧事的膽子。
    能撿回一條命,已是天恩。
    他們垂首向祝以豳施禮,匆匆散去。
    ……
    竹林,木幾,清茶。
    錢龍錫一向喜歡在這樣的環境里閉目籌謀。
    以天下為棋局,以人心為落子。
    可這一刻,他的眉心緊皺。
    這本是天衣無縫的一局。
    為此甚至舍棄了對自己忠心耿耿的蔡思充作引子。
    怎么會變成這樣?
    崇禎只能說他不了解讀書人的尿性。
    百無一用是書生,這不是自嘲,而是赤裸裸的現實。
    他們永遠會在最安全的地方,說著最大義凜然的話。
    可一旦鋼刀加身,最先尿的就是他們。
    余懋衡靜靜立在旁側,等待指示。
    錢龍錫穩住呼吸,強壓心緒。
    “無妨。
    此計雖失,仍在本座掌控之中。
    只要盧象昇攻下六合山,小皇帝必然震怒,定會問罪祝以豳等人。
    屆時你便是裁撤后,江蘇巡撫的唯一人選。”
    余懋衡這才松了口氣。
    只是,他也聽出了其中的無力。
    從愚弄皇帝、阻其裁撤南直隸,到如今撈一個裁撤后的巡撫之位。
    目標越來越低,氣勢也一落千丈。
    余懋衡離開后,錢龍錫猛地掀翻木幾,清茶潑散滿地。
    他盯著六合山的方向,牙關幾乎咬碎。
    “盧象昇,你這個……廢物!
    本座已然送去防御漏洞,你為何還攻不下來?!
    若你早破六合山,本座豈會如此連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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