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七煞魔尊的敗退與空間裂縫的徹底彌合,籠罩在鬼金峰上空長達數月之久的厚重魔云,終于開始緩緩消散、瓦解。久違的、帶著暖意的金色陽光,如同利劍般刺破殘余的陰霾,一道道灑落在這片飽經戰火蹂躪、滿目瘡痍的土地上。劫后余生的弟子們仰起頭,感受著陽光灑在臉上的溫度,許多人忍不住熱淚盈眶,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合了血腥、焦土與淡淡希望的氣息。
然而,這來之不易的勝利喜悅,還未曾在每個人臉上完全綻放,便被一個突如其來的變故硬生生打斷。
“盟主!”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直強撐著屹立在最前方、指揮若定的南明真人,身形猛地一晃,臉上那強行維持的紅潤瞬間褪去,化為一種令人心悸的慘白!他再也壓制不住,一口滾燙的鮮血如同壓抑已久的火山般噴涌而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刺目的血線!
“師尊!”
“盟主!”
歲歲與天黯距離最近,反應也是最快,兩人身形一閃,已一左一右及時攙扶住了南明真人搖搖欲墜的身體。直到此刻,近距離接觸,他們才駭然發現,盟主那身象征著權威的盟主法袍,內里早已被冰冷的汗水徹底浸透,緊緊貼在身上。而他那只始終緊握著佩劍、給人以無窮信心之感的右手,此刻竟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
“無妨…咳咳…”南明真人艱難地擺了擺手,試圖憑借自身力量站穩,卻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險些再次栽倒,他聲音虛弱,帶著一種元氣大傷后的沙啞,“只是…只是年紀大了,強行催動‘九轉還天訣’…留下的一點…后遺癥罷了…”
“九轉還天訣?!”
聽到這個名字,幾位資歷較老、見識廣博的峰主,如天樞峰北斗、玉衡峰云溪等人,臉色都是齊齊一變!他們深知,這乃是劍盟傳承中一門極其霸道、也極其兇險的秘法,能在短時間內以燃燒施術者本命精元與道基為代價,強行激發潛能,爆發出遠超自身極限的力量!但代價同樣慘重,輕則修為倒退,元氣大傷,需要漫長時間調養;重則可能傷及根本,斷送道途!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在最后那決定勝負的關鍵一刻,當歲歲與天黯的雙劍合璧斬向魔界核心時,是南明真人不惜自損道基,暗中施展了此等禁忌秘法,以自身浩瀚修為為引,如同為那驚世一劍注入了最后的、也是最關鍵的推動力,方才使得道源與寂滅之力能如此完美融合,并爆發出足以徹底粉碎魔界核心的終極威能!否則,單憑歲歲二人初悟不久的力量,恐怕未必能如此干凈利落地奠定勝局。
想通此節,所有人看向南明真人的目光中,都充滿了更深的敬意與擔憂。
“快!快扶盟主坐下休息!”白露仙子急忙上前,玉手輕按在南明真人背心靈臺要穴之上,精純溫和、蘊含著勃勃生機的翠綠色治愈之光,如同潺潺溪流般緩緩注入其體內。然而,僅僅片刻,白露的秀眉就緊緊蹙起,臉色變得異常凝重:“盟主體內…真元幾乎消耗殆盡,幾近油盡燈枯之境!而且…而且因強行催動秘法,周身多處主要經脈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裂痕與萎縮!必須立刻停止一切事務,進入最深層次的閉關調理,否則…后果不堪設想!”
南明真人虛弱地點了點頭,并未反駁。他的目光緩緩掃過圍攏過來的眾人,那目光雖然黯淡,卻依舊帶著洞察一切的清明與深沉的托付之意。最后,他的視線定格在了站在稍前位置的凌風,以及始終沉穩冷靜的右使霽月身上。
“在我…閉關療傷期間…”南明真人的聲音雖然微弱,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分量,“劍盟一切大小事務…就暫時…交給你們二人…共同執掌了。”
這句話,對于剛剛經歷血戰、心神尚未完全平復的眾人而,尚在情理之中。但對于當事人凌風來說,卻不啻于一道九天驚雷,在他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望向南明真人,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著,一時間竟發不出任何聲音。無數復雜的情緒如同狂潮般沖擊著他的心神——震驚、惶恐、愧疚、還有一絲…被絕對信任而產生的、幾乎要將他淹沒的沉重感。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這個曾經因被魔種控制而間接導致北辰盟主隕落、背負著深重罪孽與污點的人,在歷經磨難、剛剛重獲新生不久,竟然會被賦予如此至高無上的信任與重托!往日的罪責與今日這份沉甸甸的信任在心頭激烈交鋒,讓他心緒翻騰,喉頭哽咽,幾乎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一旁的霽月見狀,輕輕用手肘碰了碰他的手臂,低聲提醒道,聲音平和卻帶著力量:“凌風,盟主在等你的回話。”
凌風這才猛地從巨大的沖擊中回過神來。他不再猶豫,上前一步,單膝重重跪倒在地,俯首抱拳,因內心極度激動而聲音沙啞,卻帶著斬釘截鐵的決絕:“盟主放心!凌風…凌風必當竭盡所能,肝腦涂地,守護劍盟周全,處理盟內事務!若有負盟主今日之托,有違劍盟律法,凌風…愿受九霄天雷亟身之刑,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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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誓,重若千鈞,字字泣血!讓在場所有聽到的人,無不動容。他們知道,經歷過煉獄般的心靈煎熬與生死考驗后,凌風比任何人都更加明白這份信任的來之不易與珍貴無比。
霽月也上前一步,與凌風并肩,鄭重承諾,聲音清越而沉穩:“請盟主安心閉關。霽月定當與凌風左使同心協力,共理盟務,穩定大局,等待盟主康復出關。”
看著眼前這一剛一柔、一激情一冷靜、卻莫名顯得十分默契的兩人,南明真人蒼白疲憊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真正欣慰的笑容,他微微頷首,似乎終于可以放下心中的重擔。在弟子的攙扶下,他緩緩起身,目光最后深深地掃過這片滿目瘡痍、卻見證了劍盟不屈意志的戰場,留下了一句簡短的囑托:
“鬼金峰…以及盟內諸多善后事宜…就…交給你們了…”&lt-->>;br>待盟主在南明峰親信弟子的護送下,前往秘境深處閉關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了凌風與霽月身上。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這一刻,竟沒有任何人對此決定流露出質疑或不滿。因為在剛才那場決定存亡的血戰中,凌風已然用他身先士卒、悍不畏死的行動,證明了他對劍盟的忠誠與擔當;而霽月右使的公正嚴明、顧全大局,更是早已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