盟主北辰道尊那無聲的唇語,如同驚雷般在歲歲腦海中炸響。
毀掉鑰匙!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維系道祖封印的七把鑰匙將永久缺失,封印或許將永遠無法以正常方式開啟或加固,但也意味著,依靠星穹峰鑰匙維系生命的盟主,將立刻失去支撐,在那惡毒的九幽噬心魔炎與魔種的雙重侵蝕下,瞬間魂飛魄散!
“不行!絕對不行!”歲歲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因急切而帶著一絲顫抖,“盟主!一定還有其他辦法!我們可以想辦法壓制魔種,可以尋找其他天材地寶為您續命,總能……”
然而,當她迎上北辰道尊那雙逐漸恢復清明的眸子時,所有勸阻的話語都卡在了喉嚨里。那目光,清澈、平靜,卻蘊含著一種不容置疑的、以星辰為誓的決絕。那里面沒有對死亡的恐懼,沒有對生命的留戀,只有一種找到了最終歸宿的釋然,以及一種將畢生信念與守護之責托付出去的沉重。他早已權衡過一切,為了斷絕魔族的野心,為了給劍盟爭取時間,這是他唯一,也是最好的選擇。
歲歲的心猛地一沉,如同墜入冰窟。她明白了,從盟主被凌風控制、帶到這里的那一刻起,或許他就在等待著這樣一個機會,一個能夠自我了斷、同時摧毀魔族關鍵計劃的機會。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此時,正在與天黯等人激戰的凌風,也敏銳地察覺到了祭壇上氣息的異常變化。他猛地轉頭,看到北辰道尊眼中那決然的光芒,頓時臉色劇變,厲聲喝道:“老東西!你想做什么?!給我停下!”
他周身魔氣暴漲,試圖擺脫天黯等人的糾纏,沖向祭壇阻止北辰道尊。但天黯豈會讓他如愿?寂滅劍意如同附骨之疽,六道劍罡輪轉,攻勢愈發凌厲狠辣,墨淵、青鸞等人也拼盡全力,各種強大的劍訣法術如同不要錢般傾瀉而出,死死地將凌風拖在原地,令他無法前進半步!
趁此千載難逢的時機,祭壇中央的北辰道尊,臉上浮現出一抹解脫般的平靜笑容。他不再壓制體內那早已千瘡百孔的生命本源,反而以一種近乎獻祭的方式,將其徹底點燃!
“轟——!”
耀眼奪目的金色光芒,如同一輪初升的太陽,猛然從他體內爆發出來!那光芒并非他平日修煉的天罡劍氣,而是更加純粹、更加本源的生命之光與靈魂之火!
“以我之血,祭劍盟之魂!”北辰道尊的聲音不再虛弱,反而變得洪亮、莊嚴,如同黃鐘大呂,響徹了整個往生洞天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個懸浮的島嶼似乎都在與之共鳴,“道祖在上,弟子北辰,無能,累及宗門……今日,唯以此殘軀,護我劍盟道統不滅,佑我蒼生安寧!”
話音落下的瞬間,那籠罩祭壇的“凈世靈光”光幕,因核心力量的劇烈變化而劇烈波動、明滅不定!
而插在祭壇凹槽內的那三把鑰匙——瑤光峰、以及另外兩座主峰傳承萬古的封印之鑰,仿佛受到了盟主獻祭之力的引動,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表面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
“不!住手!!!”凌風發出了絕望而瘋狂的咆哮,目眥欲裂。
但一切都無法阻止。
“砰!砰!砰!”
三聲清脆如同琉璃破碎的聲響,幾乎在同一時間響起!那三把蘊含著無盡玄妙與力量的鑰匙,在眾人震撼而悲痛的目光中,轟然炸裂,化作無數閃爍著各色光點的精純能量,如同螢火般四散飄飛,最終徹底湮滅在虛空之中!
與此同時,北辰道尊心口處那點一直頑強閃爍的星辰之光(星穹峰鑰匙),也如同燃盡的燭火,猛地閃爍了最后一下,隨即徹底黯淡、消散……
失去了所有鑰匙力量的支撐,北辰道尊身上那燃燒生命換來的璀璨金光也迅速消退。他的身軀變得透明,如同風中殘燭,生命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流逝。
歲歲在光幕因能量核心崩潰而消散的瞬間,第一個沖上了祭壇,扶住了那即將傾倒的、已然輕若無物的身軀。
“盟主……”淚水瞬間模糊了她的視線,滴落在盟主那逐漸冰冷的衣襟上。
北辰道尊艱難地轉過頭,看著眼前這個承載著琉璃劍仙傳承、眼神清澈而堅定的少女,他那即將渙散的瞳孔中,最后閃過一絲無比欣慰與托付的光芒,用盡最后一絲氣力,斷斷續續地說道:
“好…孩子…不必…悲傷…劍盟的…未來…就…交給…你們…了……”
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最終徹底消散。他的身體,從歲歲懷中開始,化作無數點點柔和而圣潔的星光,如同逆流的星河,緩緩升空,最終完全融入了這片他誓死守護的往生洞天之中,仿佛化為了這萬千劍意島嶼的一部分,永遠守護于此。
原地,只留下一枚古樸無華、卻散發著淡淡溫潤光暈的玉佩,悄然墜落。
天黯默默走上前,俯身拾起了那枚玉佩。玉佩入手溫潤,正面雕刻著北斗七星圖案,背面則是一個古老的“令”字。-->>他面色凝重如水,沉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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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盟主令。”
盟主令現,依照劍盟自古傳承的規矩,意味著前任盟主已然道消,新任盟主的推選與傳承儀式將被提上日程。這本是震動劍盟的大事,但此刻,在場沒有一人去關心這個。所有人都沉浸在北辰道尊壯烈犧牲所帶來的巨大悲痛與震撼之中,空氣中彌漫著化不開的哀傷與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