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甘,涼二州,甚至于整個河西走廊,都擠滿了軍隊,物資,車輛……昔日凋敝荒涼之地。
如今是車來人往。
好不熱鬧。
不幾日,當周世顯率大都督府行轅,參謀司,在標營護送下抵達涼州,大明鎮軍的指揮中樞也就移到了西北。
參謀司制度再次展現出得天獨厚的優勢。
從南到北,運轉自如。
這也代表著中興大明,將戰略重心從東南正式轉移到了西北,隨之而來的是整個帝國的兵力,戰爭資源也開始傾斜……
得益于江南,中原各地四通八達的交通網。
此番明軍的調動速度極快,成群結隊的四輪馬車滿載著各種作戰物資,沿著筆直的官道暢通無阻。
“駕!”
輕騎入涼州,過武威,張掖,西北方一座古舊關城,遙遙在望,在烈日炎陽之下巍峨聳立。
這千古名關,千百年來幾度易手,多少悲歡離合,如今卻再次回到了中原王朝的掌握之下。
一時間整個河西,甘,涼二州盡是大明雄兵,行進的步,騎,炮大軍一眼望不到頭。
忽一日,輕騎至。
正在行進中的明軍隊列,停了下來,回頭望,盡是鐵騎滾滾,高舉著象征中興大明的四爪金龍旗。
整個涼州,因為這龍旗的出現躁動了起來。
“大都督到了。”
“恭迎大都督!”
頃刻間,道路兩旁跪滿了人。
“滴答,滴答。”
標營護衛下,周世顯騎著大白馬,面帶微笑,不時向著兩旁的部屬揮手致意,引來了如潮水般的歡呼。
“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聲不絕于耳,直入云霄。
“駕!”
在西北軍民的夾道歡迎之中,鐵騎滾滾,簇擁著龍旗,向著正前方那座千古雄關疾馳而去。
夜宿嘉峪關。
一行人登上關城,周世顯手持馬鞭,指指點點:“好景致!”
這一路行來,景致無雙。
肅立于關城之上,一側是水草豐美,碧水藍天的河西走廊,另一側卻是滾滾黃沙,漫無邊際。
如此鮮明的反差,叫人不禁贊嘆大自然的神奇,更遠處是長城的盡頭,殘破的磚墻……
“呼。”
一陣風吹來,黃沙漫天。
“啐,啐。”
周世顯吐了吐嘴里的沙,抹了抹迷住的眼睛,一回頭,向著隨行的全真龍門派眾位道人,笑了笑:“辛苦各位。”
眾道人也在擦眼睛,忙道:“不敢,不敢。”
這地方的風沙實在太大了。
也很貧瘠。
可。
以全真龍門派為首,遇仙派,凈心派正在不斷趕來……全真各家,各派精英云集于此。
成群結隊的道人都背著雙手大劍。
這場面可太奇詭了。
可這事兒也太正常了,但凡能在西北這地方開宗立派,在烽煙四起的戰亂中獨善其身。
你琢磨,細琢磨。
這些道人的戰斗力著實不弱。
西北這地方的形勢過于錯綜復雜了,回,漢,蒙混居,教派林立,還有數不盡的馬賊,山匪,江洋大盜。
龍門派想在這里討生活,眾道士若是不練就一身好劍法,只怕墳頭草早就三尺高了……
這些道人也是被逼無奈,人人都練就了一身本事。
如今更是朝廷大軍在側。
兵強馬壯。
手持馬鞭,行走在殘破的邊墻之上,遙望塞外黃沙漫天,天上一輪明月高高懸掛,直叫人心曠神怡。
歡鬧中,周世顯深邃的雙目看向這塞外故地,閃爍著睿智的光澤,不由得深深的吸了口氣。
嘉峪關是那么容易出的么?
他好似瞧見了這滾滾黃沙,大漠盡頭,一雙雙陰森的眼睛正盯著他,或仇恨,或驚懼,正在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有的是蠢,有的是壞,還有的是別有用心。
這一仗……
不好打呀。
此時人群中,卻響起一個清雅磁性的女子聲音,低低吟誦:“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
“只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尸歡。”
眾將官微微錯愕,一回頭便瞧著人群中那位寶相莊嚴,飄然出塵的絕色女道玉真子。
玉真子姿容絕色的俏臉上,如今已滿是仰慕。
“呵呵。”
眾將會意微笑,互相交換個眼色,這位玉真子道長剛才所吟誦的,不是咱大都督的邊塞詩么。
大都督的詩作啥時候都傳到西北來了。
“得咧!”
懂的都懂。
“哈。”
周世顯啞然失笑,興致來了,大笑道:“諸位道長不如隨周某一同出塞,夜游大漠。”
“遵令。”
眾將官,全真道士轟然應諾,當下在嘉峪關,玉門關一線不做停留,鐵騎滾滾直奔大漠深處。
“駕。”
一時間馬蹄翻飛,黃沙漫天。
當大明天兵重臨西北,今夜無人入眠。
隆隆的馬蹄聲中,響起周世顯暢快大笑聲。
“胡無人,漢道昌!”
黃沙,大漠,烈日炎炎。
輕騎在敦煌古城疾馳而過,帶起漫天煙塵,標營銃騎身上穿著的大紅軍服,在烈日照耀下紅的刺眼。
騎隊中還有一些身穿黑色道袍,背著雙手大劍的道人。
剛猛中又透著神秘莫測。
“吁。”
緩緩勒住戰馬,瞧見前方的一座殘破古城,周世顯擦了把汗,低喝道:“傳令,進城。”
天氣實在太熱了。
標營馬隊緩緩減速,在這古城周圍謹慎的搜索起來,這個時期的敦煌,其實還沒有荒廢的太嚴重。
至少在弘治,正德兩朝之前,大明在這里可是有駐軍的。
雖處處可見殘垣,斷壁,可也有一些地方還保留著草原的原茂,還有少量土地可以耕種。
數千騎進入敦煌。
這荒涼凋敝的古城便喧鬧沸騰起來。
尋了一處陰涼,周世顯翻身下馬,從馬背上解下水袋,大口灌了下去,燥熱稍解。
可緊緊跟隨他的玉真子,還有十來個年輕的全真女道,卻不敢這般放肆,只是站在陰涼下小口小口的喝著水。
此時從不遠處傳來嘩啦的水聲。
幾個女道回頭看了看頭,瞬間羞紅過耳,原來是人有三急,不遠處好些士兵解開了褲腰帶,排成了一排,正在對著茫茫大漠解手。
這場面還真是壯觀。
“娘的!”
見此情景,周世顯摸了摸頭,不由得大聲笑罵:“都給老子滾遠點,沒瞧見這里有女賓么?”
“哎!”
眾標營將士趕忙應了,提上褲子,嘻嘻哈哈的跑遠了。
“對不住。”
一回頭,沖著玉真眾女笑了笑,露出雪白整齊的牙齒:“周某御下不嚴,失禮,失禮。”
玉真雖俏臉泛紅,卻仍舊不免抿嘴失笑,輕道:“無妨的。”
“嘿,這些兔崽子……”
周世顯又歉意的沖著她笑了笑,自從來了這西北大漠之后,才呆了幾天,這人吶,不知不覺便狂放起來了。
或許這便是西北邊塞的魅力。
“咯咯。”
玉真與十幾個師妹,紛紛失笑,這些天與這俊朗男子朝夕相處,心中仍是十分好奇。
不時偷偷打量著,原來大明戰神,天下兵馬大都督竟是這樣一個隨和,灑脫的男子。
“沙,沙。”
天氣實在太熱,一眾女子又實在不便,周世顯有心關照眾女,便帶著玉真往更陰涼處走。
一行人沿著破敗的斷墻,徐徐踱著步子。
“嚓。”
一個不留神便踩到了什么,腳下發出一聲輕響,周世顯便微微皺眉,停下腳步,彎腰從黃沙之中撿起了一截枯骨。
又扒拉了幾下,竟然還有一枚箭簇,枯骨,箭簇也不知在這里掩埋了幾千年,早已被風化侵蝕的不成樣子。
再往周圍看。
碎磚,斷瓦,陶罐隨手可得。
“呀。”
玉真與眾女發出一聲輕叫。
周世顯卻徐徐道:“這是東漢的箭。”
玉真不由得睜大明眸,奇道:“為何?”
耳邊響起偉岸男子,幽幽的聲音:“有脊,雙翼,青銅箭簇,必出自東漢早期。”
一陣安靜。
眾女由不得神情肅然,瞧著那箭簇,朽骨良久無。
“呵。”
周世顯卻又啞然失笑,遠遠將朽骨扔了出去,這朽骨主人死在漢軍箭下,又能是什么好人吶。
可……
依然可以聯想到兩千年前,為了爭奪這西北重鎮,這里曾經發生過的戰事何等激烈。
多少年了呀。
中原王朝與游牧民族紛爭不休,為了這塊地盤流盡了血。
手中把玩著那枚青銅箭簇,周世顯忽而笑道:“本督之意,貴教可將總壇遷至敦煌,以敦煌古城為中心,興建一座大型道宮。”
玉真等女呆了呆,欣喜若狂,趕忙盈盈下拜。
“謝殿下美意,全真必以死相報!”
這可真是大手筆呀。
這是把整個敦煌古城都賜給全真教了……
“嗯。”
周世顯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這時候就看出來全真教的優勢了,全真教義主張三教合一,對佛學也并不排斥。
簡直就是無縫銜接。
那些個敦煌壁畫,什么飛天女神,只需要稍加修飾,很快就會變成全真教的典籍,完美的被全真教義吸收消化掉了。
如此一來。
也不至于被這里的本土宗教抵制。
“嗨。”
周世顯笑了笑,大手一揮:“傳令。”
“叫輜重營加快速度。”
西北這團亂麻該怎么解?
周世顯心中已經有數了,大興土木,先在敦煌古城建立一座道宮,打開一下尷尬的局面。
老辦法,撒錢,用龍元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