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南征,兵臨城下。
鎮子里殘存的幾十個洛陽百姓喜極而泣,他們熬過了兵災,水災,瘟疫,本已經絕望。
卻終于等來了王師南下。
此時鎮外天色大亮。
鳳威軍的提督標營銃騎出現了,周世顯當然離這里不遠,他帶著義子周阿布,大妃娜木鐘等人在親兵護衛下進了鎮子。
入目,眼簾中一片荒涼,如鬼城一般。
幾十個僥幸存活的鎮中居民都感恩戴德,在老翁的帶領下走過來,朝著他使勁磕頭。
“老朽恭迎王師!”
這老翁似是鎮子里一個大家族的族長。
“老丈快快請起。”
周世顯快步上前將老翁扶起,挽住了老翁瘦巴巴的胳臂,熬過了連年兵災,水災,瘟疫,饑荒,老翁瘦的皮包骨頭。
這把年紀能熬過來,活著的,很不容易。
“別愣著。”
周世顯發出一聲低吼:“拿件棉衣來。”
“穿我的。”
周阿布翻身下馬,從馬背上的包袱里,取出一件厚實的羊皮夾襖遞過來,穿上羊皮襖,很溫暖。
老翁渾濁的眼中淚如泉涌。
“生火,做飯,迎王師!”
風也蕭蕭,馬也蕭蕭,漫天冰雪中寒風刺骨,刀槍如林,士兵腰桿筆挺,睜大了一雙雙灼熱的眼睛看著。
有什么東西在胸中蘇醒了,醞釀著,快要噴涌而出了。
老翁抹了把老淚,忙道:“大人若不嫌棄,去老朽家中坐坐?”
周世顯笑道:“好。”
“沙,沙。”
軍靴踩在積雪上發出輕響,不久來到老翁家中,一扇柴門,籬笆墻被順軍偵騎踩的亂七八糟,三間瓦房算大戶人家了。
正堂的木門已經被順軍拆下來,燒了取暖,家中唯一的財產只有一張八仙桌,桌上還放著幾個海碗,骰子牌九。
院中還晾曬著一些草藥樹根。
原來這老者是個醫者,難怪能識文斷字,還能熬過大災瘟疫。
“收拾一下。”
親兵趕忙進入堂中收拾整理。
“老丈,叨擾了。”
“哎,大人重了,重了。”
隨著大軍進駐,眨眼間這殘破的小鎮一片歡騰,不多時,僅存的幾戶人家升起了炊煙。
提督標營的銃騎護衛著上官,住進了百姓家中,從褡褳里拿出白面餅子,肉干與百姓分食。
為了這一戰,周世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輜重正在從黃河北岸大批量的運來,以解中原之困苦。
炊煙裊裊,凄冷中有幾分祥和。
翌日,清晨。
軍務繁忙,周世顯在老者家中借住一晚,離開時留下了一帶白面,半扇豬肉,還有一桿精致的手銃,火藥,銃子,通條等物。
“啊?”
老者瞧著八仙桌上的手銃,嚇了一跳,小心謹慎的伸出手將手銃抓起,手銃沉甸甸的,技藝巧奪天工。
這是周世顯的配槍,留下了,通體用黃銅打造,一看便知道這把火槍價值不菲,價值千金的神物。
“這?”
老者一生行醫,走南闖北,也見過不少世面,可從未見過如此離奇古怪的新鮮事兒。
“官兵給百姓發槍?”
這事兒在中原歷史上,可從來沒有發生過,雖說風水輪流轉,皇上換了一個又一個,可誰曾見過這種事兒呀?
老者心驚肉跳,趕緊找來一個箱子,想把這桿火槍鎖起來,他只不過是個老實巴交的醫者,他要火槍干嘛?
可一只枯瘦的小手伸了過來,孫兒拽住了他,眼巴巴看著這桿手銃。
十三四歲的一個少年,瘦的都沒人樣了,瘦巴巴的小臉上長滿了凍瘡,唯獨一雙孩童的眼睛還是那么清澈,那么無邪。
此刻少年眼中滿是央求:“爺爺,給我吧。”
“嘶!”
老爺子倒抽了一口涼氣,把黃銅手銃攥的死死的,小孩子家家的玩什么火槍,會打死人的。
“爺爺!”
可孫兒十分執拗,十來歲的少年能有什么壞心眼呢,只是本能的對火槍,對殺伐神器帶著深深的憧憬。
“不行!”
老者趕忙將那位大人留下的配槍鎖了起來,當做傳家寶藏起來吧,可又覺得匪夷所思,這叫什么事兒呀?
哪有人臨別送禮,送火槍的呀?
“興許是大人忘了?”
他越想這事兒越不踏實,趕忙提著箱子,帶著孫兒走出家門,想把這可怕的金貴玩意還回去。
可到了街上……
老者大吃一驚,他擦了擦眼睛,看到穿著大紅戰襖的官兵,在街上立了一塊牌子,正在給全鎮人發火槍。
剛開始沒人敢拿,這誰敢要啊?
可后來有一個膽子很大的街坊,是個獵戶,壯著膽子走了過去,在官兵詢問下,往黃冊上按了一個鮮紅的手印。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