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一個面容不過十三四歲的清秀少年跪在床前,拉著一只慘白的、毫無血色的手臂。而那條手臂干枯又無光澤,很疑惑,這樣的一條手臂為何會在活人身上,可隨著視線上移,疑惑便迎刃而解。只見床上靜靜的躺著一位面色蒼白奄奄一息的美婦。
美婦的一頭長發此刻雖然仍是黑色,但干枯、發黃、分叉,靜靜的垂在床邊。
美婦努力的想要擦拭清秀少年眼角的淚珠,可怎么也使不上力氣,只能心疼的任由晶瑩的淚劃過她愛兒的臉龐。
“小麟,不要悲傷,人生來便要經歷這些的,生離死別,悲歡離合。我只是換了一個地方活著罷了。”
少年緊緊拉著美婦的手,“可我不想讓娘就這樣離開我!”
“別這樣,為娘的身體,為娘自己明白,它早已不行了,我也早就預料到了今日的情景。但為娘不想你這么傷心難過。”
不斷安慰著哭成淚人的清秀少年,但于事無補,美婦人只得將目光投向門邊站立的俏麗少女。
少女五官精致,不施粉黛便已然是為絕色,觀其面貌,不過十之六七。
“葉瑾。”
“娘!女兒在這兒!”少女聽見婦人的呼喚,便急忙從門邊趕來,跟著少年跪在床邊,“女兒在,您說,女兒聽著。”
婦人看看清冷的少女,又看看清秀的少年,他們都是她的驕傲,都是她心中放不下的牽掛,但是她的身體卻無法支撐她繼續看下去了。
“以后這個家就只有你們姐弟了,你們以后就只剩彼此了,只到你們各自找到你們的心頭愛……”
“娘,別說這些喪氣話!”少年連忙打斷婦人,但他的眼淚卻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的落下。
婦人望著床前的一對兒女,不舍充斥著整雙眼眸,但身體的無力卻是讓她深感有心無力。
“瑾兒記住,看男人的眼光不能淺短,男人都是瞬息萬變的生物,或許今日沉浮泥潭,或許下一刻便乘云而上;或許他人前光鮮亮麗,但他其實卑鄙無恥……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人心隔肚皮,知面不知心。看人不能一概而論,尤其是當你要選取與你共度一生的人時,更不能馬虎!”
“娘!我還小!”
“娘知道,但為娘的沒有世界了。”婦人黑色的眸子黯淡了下去,但接著又強打起精神對著剛剛止住哭泣的少年,道:“麟兒,以后你要好好的看著你姐姐……你也一樣。”
“你們倆要互相理解,互相監督,不能讓一人誤入歧途!除此之外,要好好照顧自己,修行與歷練時小心謹慎,自己的性命才是一切之基本!不要……”
正欲接著說下去,可咽喉處卻戛然失聲,只留不斷開合的嘴唇和滿是躊躇的臉龐。
在一雙兒女的驚叫聲中,緩緩閉上雙目,就此辭世。
……
“小麟,感受到了嗎?”
一名蒼顏白發的老者,靠著一桿龍騰長槍,對著眼前盤坐的清秀少年緩緩道。
“師父,就是那股有些冰涼的氣息吧?”清秀少年緊閉雙目,頭也不抬,只是嘴唇微動,在其光潔又富有飽滿弧度的額頭,點點細汗悄然爬上。
白發老者道:“如果你感應到的是那存于無限廣闊世界中的那種氣息的話,那便是了。”
清秀少年聞,臉上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欣喜,但隨后便被他掩飾下來。
“不要急,慢慢感受它,感受它的龐大能量,再將其引導、吸納,使其匯入丹田。”
很迅速的,在白發老者的指導下快速的納氣入體,引導其穿越經脈,流淌過四肢百骸,最終匯聚于氣海之內。
“轟”
雷鳴般在氣海中震響,洶涌澎湃的靈力在氣海內咆哮。原本異常狂暴的靈力在清秀少年的細心煉化下漸漸變得溫和、柔軟。
“呼”
隨著最后一道濁氣的排出,清秀少年的身體終于完成了洗精伐髓,至此,靈動境成!
“遍布于世界無極之地,無所不在無所不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蘊含龐大能量;進可一手摘星攬月,退可劈山斷海,此為人之極力也!”
“恭喜你!在此刻納氣入體,脫離感應,就此成為一名榮耀的修士!歡迎來到真正的世界!”
此刻的白發老者比起淡漠的清秀少年更加的興奮,手舞足蹈,彷佛完成了什么秘密的儀式,亦或者是達成了什么心愿一樣,在其溝壑縱橫的臉龐上,一行清淚就此滑過。
……
蕭楚河神色慌張的在林木交錯間到處亂跑,嘴里還念念有詞。一會哭一會笑,怪異至極!
“娘……姐姐……師父……吞吐靈氣以納己身……鍛身合氣以錘己魂……三太子……”
隨著一個個詞匯斷斷續續的從蕭楚河的嘴里吐出,此后他手指劃過腕上的玉鐲,一柄做工精良的古樸長劍就被其握于手中。
“這……”
沒等謝澈出口詢問,蕭楚河便舞動著手中的古樸長劍,其刃附上靈力,隨其手臂的揮動,道道劍氣飛揚而出。
“砰砰”
此地無數的巖石、土地、樹木都在此刻遭受到了無妄之災!
見其雙目混沌,此刻謝澈也才明白過來,他這是陷入了幻境之中!
“他這人竟然也能被吸引、墮入幻境。”謝澈有些感慨的開口道,但隨后又想起了什么,“可我為何卻能除外,沒有被拉入幻境?”
正百思不得其解,卻在舞動著手中刀劍的蕭楚河那里,自如鏡面般光滑的劍刃中看見了映照出的自己的面龐。或者說是看見了自己那被遮掩住的一眸雙瞳的眼睛!
看破虛妄,透過浮華,直達本質。
聲如洪鐘,其勢驚人。一段陌生的語在謝澈自如鏡般的映照中看見重瞳的那一瞬,便陡然浮現于腦海中。
“看破…虛妄嗎?”謝澈喃喃自語道。
這一刻他突然理解了他為何能不陷于幻境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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