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里的空氣,在那通電話掛斷的瞬間,仿佛被抽干了。
林望握著手機,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微微泛白。手機冰冷的金屬外殼,正源源不斷地將一股寒氣傳遍他的四肢百骸。那經過處理的嘶啞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鋼針,扎進了他的耳膜,釘在了他的神經末梢。
“垃圾桶里,有時候裝的不是垃圾……是棺材。”
這不是警告,是判決。
對方不僅知道他拿了那張紙,甚至連他如何處置的細節都了如指掌。這說明什么?說明從他走進那間辦公室,甚至從他踏入這棟大樓開始,就有一雙眼睛,在某個他不知道的角落,像監控攝像頭一樣,冰冷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電梯平穩下行,光亮的金屬門上,映出他一張毫無血色的臉。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驟然收縮的瞳孔。
“叮——”
一聲清脆的提示音,電梯門緩緩滑開,一樓大廳的燈火通明和稀疏人影涌了進來,驅散了轎廂里的窒息感。可林望卻覺得,自己像是從一個狹小的鐵盒,走進了另一個更大、更無形的牢籠。
他邁出電梯,腳步有些虛浮,像踩在棉花上。大廳里偶爾路過的同事,向他投來一瞥,頭頂上飄著[疲憊]、[下班的喜悅]之類的尋常標簽。可在林望眼中,每一個人,每一道目光,都仿佛帶著審視和懷疑。
是誰?
是藏在某個辦公室里,透過百葉窗縫隙窺視的劉明宇?還是某個他從未留意過的、負責清潔的阿姨?亦或是,這棟大樓里,本就布滿了看不見的眼睛和耳朵?
走出市委大院,深秋的夜風卷著落葉撲面而來,帶著一股蕭瑟的涼意。林望下意識地裹緊了外套。他沒有立刻去坐公交,而是沿著路燈昏黃的人行道,漫無目的地走著。
他需要冷靜。
大腦在飛速運轉,將所有的線索碎片瘋狂地拼接、推演。
電話來自一個未知號碼,聲音經過處理,無法追蹤。
對方精準地知道“垃圾桶”這個細節,意味著監視的源頭就在綜合科辦公室內部。
威脅的內容,直接指向生死。這說明周建斌及其背后的人,已經不滿足于官場上的程序性打壓,他們擁有,并且敢于使用更黑暗、更直接的手段。
林望的后背滲出一層冷汗。他一直以為,官場的斗爭,是文件、會議、人情、站隊,是看不見刀光劍影的博弈。可今晚這通電話,粗暴地撕開了那層溫文爾雅的面紗,露出了底下血淋淋的、最原始的叢林法則。
他掏出手機,手指懸在通訊錄上,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蘇婉晴。她是市委常委,是他的靠山,是唯一可能在這場風暴中庇護他的人。
可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他能說什么?說自己從垃圾桶里翻出了一份秘密文件,然后接到了一個死亡威脅電話?這聽起來就像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在胡亂語。沒有證據,一切都是空談,甚至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惹是生非的麻煩,是個不成熟的、需要被放棄的棋子。
在她那張[布局]的棋盤上,棋子最重要的價值,是穩定和可控。
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像是有人用錐子在太陽穴里鉆。巨大的壓力、高度的緊張、復雜到幾乎要讓大腦死機的信息量,讓他的情緒圖譜系統開始出現不穩定的跡象。眼前路燈的光暈,都開始扭曲、撕裂,幻化出無數個彩色的標簽碎片。
[恐懼]、[憤怒]、[無助]、[殺意]……
各種負面情緒在他心底翻騰,幾乎要將他的理智吞噬。
他強迫自己停下腳步,靠在一棵法國梧桐粗糙的樹干上,大口地喘著氣。他閉上眼睛,試圖清空腦子里那些雜亂的線條和標簽。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猛地向上一拽,瞬間脫離了身體,懸浮在了半空中。眼前的世界,不再是斑斕的標簽和光點,而是變成了一張由無數根發光的線條,交織而成的巨大網絡。
系統權限提升……
閱歷模塊判定:完成‘生死威脅’事件觸發……
邏輯模塊判定:完成‘多線索關聯’復雜推演……
正在解鎖新功能……
功能解-->>鎖完畢:關系鏈
腦海中,冰冷的系統提示音一閃而過。林望猛地睜開眼,世界還是那個世界,但他“看”世界的方式,已經截然不同。
他下意識地想到了一個人——科長,趙立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