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謙不可置信地望著母親:“這可是禍國殃民之舉!-->>父親若在天有靈……”
    “禍國殃民?”陸令萱冷笑一聲,走到香爐前,往里面添了一勺沉香,“你可知,當你父親是怎么死的?就是因為太耿直!在這朝堂之上,不是吃人就是被人吃!你以為斛律光那些人就是忠臣?他們不過是還沒找到機會下手罷了!”
    她俯身扶起兒子,語氣轉柔:“娘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惑。可是謙兒,我們母子能走到今天不容易。難道你要看著為娘這些年的苦心經營付諸東流嗎?你要讓你父親白白送命嗎?”
    陸子謙垂首不語。母親的話像一把鈍刀,慢慢磨去他心中最后一點良知。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囑托,想起這些年在宮中看到的明爭暗斗,終于頹然垂下手。
    從此,陸子謙徹底變了個人。
    他不僅陪著高緯花天酒地,更變著法子討好皇帝。今日獻上珍禽異獸,明日呈來奇珍異寶,甚至暗中為皇帝搜羅美人。朝中忠直之臣紛紛側目,私底下罵他是“奸佞小人”,他卻渾然不覺,或者說,已經不在乎了。
    這日,陸子謙正在府中與幾個紈绔子弟飲酒作樂,絲竹之聲不絕于耳。忽然管家急匆匆上門來報,說是宮中急召。他醉醺醺地趕到昭陽殿,卻見母親面色鐵青地坐在殿中。
    “跪下!”陸令萱厲聲喝道,聲音在空曠的殿宇中回蕩。
    陸子謙不明所以地跪倒在地,膝蓋撞擊在金磚上,發出一記沉悶的聲響,酒醒了一半。
    “你可知罪?”陸令萱將一封信摔在他面前,信紙飄落在地,上面娟秀的字跡依稀可辨,“你竟敢與皇后私相授受!”
    陸子謙的酒徹底醒了,拾起信件一看,竟是穆黃花寫給他的一封私信,信中傾訴在宮中的苦悶,字字泣血。這信本該銷毀,不知為何會落到母親手中。他抬頭看向穆黃花,見她臉色慘白,渾身發抖,心中頓時明白了什么。
    “母親明鑒!兒臣與娘娘是清白的!這信……這信只是娘娘一時感懷……”
    “清白?”陸令萱冷笑,起身在殿中踱步,裙裾拂過地面,發出沙沙的聲響,“這信若是在朝堂上公開,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陛下再寵信你,也容不得這等丑事!”
    陸令萱沉默良久,殿內只聞更漏滴答。她忽然嘆道:“也罷。事已至此,唯有將錯就錯。”
    她命陸子謙起身,壓低聲音:“子謙,從今日起,你要與皇后保持來往。”
    陸子謙愕然抬頭:“母親?這……這是為何?”
    “或許,這封信便是你飛黃騰達的關鍵。”陸令萱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從袖中取出那封信,小心地折好收起,“有它在,皇后就永遠是我們的人。你明白嗎?”
    當夜,陸子謙回去后,便醉倒在府中。朦朧中,他夢到素未謀面的父親。“父親……”他在夢中囈語,眼角滑下一滴淚,“若是您還健在,該有多好……”
    窗外秋風蕭瑟,卷起滿地落葉。
    更深露重,昭陽殿的燈火卻徹夜未熄。陸令萱獨自坐在鏡前,望著鏡中日益滄桑的容顏,輕輕撫摸著一支舊銀簪,那是當年丈夫送她的定情信物,簪頭的梅花已經磨損得看不清紋路。
    “老爺,”她對著虛空低語,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若你在天有靈,會不會怪我?怪我變得如此面目可憎?怪我把我們的兒子也拖進這泥潭?”
    無人應答。只有更漏聲一聲接一聲,敲打著這深宮寂夜。燭火搖曳,將她的影子投在墻壁上,拉得很長很長。
    天色將明時,陸令萱緩緩起身,對鏡整理好衣冠。當她站起來轉身時,眼中已是一片清明與決絕。鏡中那個眼神凌厲、面容冷峻的婦人,哪里還有半分從前的溫婉模樣。
    既然已經走上這條路,就再也沒有回頭的余地。
    這深宮如戰場,要么贏,要么死。
    而為了守護已經得到的一切,她不惜付出任何代價。哪怕是親生兒子的幸福,哪怕是自己的良知。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未完待續……)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