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國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這么一說,我倒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么個老理兒,平時沒太注意。”
“至于第三種說法嘛,”劉文宇笑了笑,晃了晃手里快要燃盡的火柴梗。
“就更實在點了。您看,這一根火柴能燒多久?點到第二個人,火苗就弱了,要是硬撐著點第三個人,不僅容易燙著手,那第三位等著點煙的人,看著那搖搖晃晃、奄奄一息的小火苗,心里頭是不是也得嘀咕兩句?”
“覺得你這誠意不夠,對他不夠尊重。所以啊,干脆換個火,大家都痛快。”
一番解釋條理清晰,既有歷史典故,又有民俗忌諱,還有現實考量,聽得馬國興和周大海連連點頭。
周大海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劉文宇的肩膀:“好小子,懂得還真不少!聽你這么一說,這換個火柴還真不是瞎講究,里頭有學問!老馬,看來你這徒弟,是個有心人啊!”
馬國興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剛才那點因為“浪費”而產生的不快早已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對徒弟見識廣博的滿意。
他佯裝嚴肅地瞪了劉文宇一眼:“就算有道理,以后也得提前說一聲,別搞得神神秘秘的。”
“哎,記住了師傅!”劉文宇從善如流地答應著。
小小的插曲過后,三人又就著這個話題閑聊了幾句各地的風俗習慣,氣氛更加融洽。
墻上的掛鐘指針不知不覺已指向深夜十一點四十分。周大海將煙蒂摁滅,站起身:“行了,你們師徒倆抓緊時間休息,我再去各車廂轉一圈。”
送走了周大海,包廂里只剩下師徒二人。馬國興將桌上的雞骨頭和油紙收拾了一下,用舊報紙包好,放到門后的垃圾桶里。
然后,他拿起放在鋪位上的警帽,端端正正地戴在頭上,又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制服,整個人瞬間恢復了嚴肅精干的狀態。
他看向劉文宇,語氣溫和的安排道:“文宇,今天忙活一天了,又是熟悉車廂又是巡視的,也夠累的,趕緊上鋪睡會。”
“師傅,那您呢?”劉文宇關切地問。
“我沒事,習慣了,你不用擔心我。到凌晨四點左右,我過來叫你起來換班。到時候你可得打起精神來,那可是容易出狀況的時段。”
“我明白,師傅!您放心,到時候我一定精神百倍!”劉文宇立刻保證道。
“嗯,快睡吧。”馬國興點點頭,不再多,拉開車廂門,也走了出去,并輕輕從外面帶上了門。
包廂里徹底安靜下來,只剩下列車規律運行的“哐當”聲變得更加清晰。
窗外是濃得化不開的夜色,偶爾會飛快地掠過遠處零星如豆的燈火,提示著列車正穿行在廣袤的田野或沉睡的村莊之間。
劉文宇沒有立刻爬上鋪位。他先是把桌子上剩下的兩個搪瓷缸洗刷干凈,歸置整齊,又用抹布將小桌板仔細擦了一遍,清除了酒漬和油污。
做完這些,他才脫掉外衣和鞋子,動作利落地爬上了上鋪。
躺在狹窄但還算舒適的鋪位上,身體隨著車廂輕輕搖晃,他卻沒有立刻入睡。
這個時代有它特有的艱難,但也有著后世難以比擬的真摯情感和堅韌品格。
思緒紛繁間,列車那單調而有節奏的搖晃,像一只巨大的搖籃。白天的奔波、酒精微醺的后勁以及夜深人靜帶來的困意,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