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宇心下明了,這孩子估計是以前被自己欺負怕了。他笑了笑,不慌不忙地從口袋里摸出幾顆花花綠綠的水果糖。
陽光下的糖塊折射出誘人的光彩,甜絲絲的氣息仿佛能穿透空氣。
這一招果然立竿見影。鐵蛋的眼睛瞬間就直了,喉頭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剛才那點怯懦頓時被對糖果的渴望沖得煙消云散。
他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能抵擋住水果糖的誘惑,像只小猴子般從樹后竄了出來,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劉文宇面前,眼睛卻始終沒離開過那把糖果。
“文宇表哥,”鐵蛋仰起臉,似乎這時才真正認出他來,臉上露出驚喜又有些懼怕的神色。“你今天咋有空過來啦?”他一邊問,一邊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目光還黏在糖果上。
劉文宇笑著先拿起一顆糖塞進他嘴里:“甜不甜?”
鐵蛋被那突如其來的甜味激得瞇起了眼,使勁點頭,含糊不清地開口回道:“甜!真甜!”
“甜就行,”劉文宇揉了揉他的腦袋,這才繼續開口詢問,“我問你,你大爺爺(指劉文宇的姥爺)和大爺(指劉文宇的大舅)他們這會兒在家嗎?”
鐵蛋咂摸著嘴里的甜味,連忙點頭:“在的在的!我剛才親眼看到大爺爺從地里回來!”
含著糖的鐵蛋說話利索多了,之前的生疏和恐懼也消失的無蹤,仿佛又變回了那個劉文宇記憶里熟悉的小跟班。
劉文宇看著鐵蛋滿足的吃相,剛想再細問幾句姥爺家的情況,就聽見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原來,不遠處幾個眼尖的孩子瞧見鐵蛋竟然從這‘陌生人’手里得了甜甜的水果糖,那點怯生和猶豫頓時被饞蟲啃了個精光。
他們互相推搡著,最終一窩蜂地圍了上來,一雙雙渴望的眼睛緊緊盯著劉文宇那只仿佛能變出糖果的手。
“表哥!”
“表叔!”
幾聲帶著試探和討好的稱呼此起彼伏。
劉文宇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懷柔大隊整個村子都姓孫,村里親戚關系盤根錯節,這些孩子多半都算得上是遠房親戚。
他一邊嘴里“哎、哎”地應著,一邊毫不吝嗇地又從口袋里抓出一把糖塊,給每個伸出來的小手里都塞了一塊。
孩子們頓時歡呼起來,迫不及待的把糖塞進嘴里,甜味在舌尖化開的瞬間,臉上都笑開了花。
就在這時,一個約莫四五歲、拖著鼻涕的小豆丁,跌跌撞撞地擠進人堆,卻發現自己來得太晚,糖似乎分完了。
他急得一把抱住劉文宇的腿,仰起小臉,奶聲奶氣地央求:“表叔,表叔,我還沒有!”
劉文宇正要彎腰再掏糖,旁邊的鐵蛋卻不樂意了。
他如今自覺是“第一個吃糖”的功臣,又仗著年紀稍長,頗有權威地站出來,指著那小豆丁開口:“牛娃子,你亂叫啥!這是我表哥!按輩分算,你得叫我表哥‘表爺爺’!懂不懂規矩?”
“表…爺爺?”
這三個字像道小閃電,劈得劉文宇外焦里嫩。他今年滿打滿算才十七歲,驟然被抬到“爺爺”輩,一時竟有些哭笑不得,仿佛憑空被歲月催老了幾十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