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行動的時候竟然也會叫上我了?”高時雨抵達了現場,“我還以為我們不熟呢。”
“因為以前不在你的業務范圍內,現在在了。”
“所以,是不是韓行知掉坑里了,你缺個小跟班,所以要把我叫過來?”
“怎么可能,想當我的小跟班的人可多了,不差你一個。”
“我還以為你要否決小跟班這件事.好吧,那我把話說在前頭。我就是個小瞎子,我做不了什么。”
“我只是缺個人在死者的世界說話而已。你作為玄修是比我厲害的是吧。所以這活就非你莫屬了。”
“嗯”高時雨想了想,“這個確實是在我的業務范圍內。不過你以前怎么不叫我?”
“因為以前太危險,光是抵達這里就很危險。”
現在倒是安全多了,只要打個電話就能來。
實際上如果不是很簡單就能把高時雨叫來,他也不會找平日里就需要額外幫助的高時雨來干活。
“你在同情我。”
“沒有,哪有的事。”
“你就是在同情我――我現在已經不瞎了,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哪怕多叫我出來吃頓飯也好,這樣好歹能顯得我像個飯桶。”
“你是不是過得不太如意?”
高時雨點了點頭:“他們還是不尊重我,把我當一個需要幫助的人對待。可我現在已經不需要別人幫助了,我可以自己去學校,自己做家務。可是現在每個人上樓的時候都要牽著我的手,生怕我要摔倒似的。”
“我猜你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特指你的女朋友。”
“.”
他被你暴擊了。
“是,我被他暴擊了。”
你們這些玄修能不能自覺一點!能不能不要聽我說話!我只和商洛說話,不想讓你們聽到!
“那我有什么辦法!我以前是個瞎子,我的耳朵特別靈!你自己在公開頻道說話又怪我長了耳朵嘍?”
“好了好了,各位,冷靜下。”他望著高時雨,“所以,我會尊重你的,可以吧?”
“那謝謝了。其實你有事能想到找我幫忙,我就已經很開心了,至少還有人知道我很有用來著――所以,這次是要下地獄?”
“理論上算是地獄,但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地獄。我們要去的地方,是賽伯勒尼亞下層的亞魯――埃及人天國,所有得福報的人會前往的地方。那里有無窮無盡的田地可以耕種,一年四季風調雨順沒有災禍,只要努力耕耘就會有等量的收獲。”
“埃及人那么喜歡種田嗎?死后也要種田?”
“這世界上喜歡種田的人有不少。不過,埃及人應該是格外希望風調雨順的。”
對一個農耕文明的環境來說,埃及可以說是生活在一個新手村里。在埃及搞農耕幾乎不需要什么專業的水利技術,因為尼羅河提供了巨量的水資源――
地中海由于直布羅陀海峽的堵塞而時常會關閉。雖然這個“時常”對人類歷史上來說過于漫長,但對地質史來說并不罕見。由于地中頻頻干涸變成深坑,導致尼羅河的河道也會跟著地中海的海平面一起不斷下切,開羅附近的河道甚至一度下切到地表以下570米的位置,尼羅河當時實際上是一個大裂谷。
之后隨著地中海海平面的回升,尼羅河五百多米的河道重新被泥沙填滿。換而之,尼羅河的主河道下方堆了五百多米厚的淤泥。
這讓尼羅河的河谷變得豐饒無比。每年光是自然泛濫出來的那些肥力,就足以養活一個人類文明,而且不需要休耕不需要施肥。
但這一切都是有代價的。埃及的農業環境完全依賴尼羅河,因為連種田的土壤都是每年從五百米厚的泥土里面分出來的,而埃及原本所在的位置就是一個沙漠。
有尼羅河,有淤泥地方才能住人。只要離開河道十幾公里,完全不能住人的茫茫大漠就會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
尼羅河本身就不需要大規模治理。而這種狹窄而逼仄的生存環境,更是像暴風雪山莊一樣把所有人都困在同一個狹小的地方,這讓埃及不只是種田很方便,也建立國家體制都變得方便了不少。因為沒有人可以逃出去,連叛軍都難以建立,王權沿著河道就能來去自如。
整個埃及雖然占地極其廣闊,但大體上只有上下埃及的分別,這在古代文明滿天星一樣的多元文化中建制就和打出泡的雞蛋一樣均勻。
留給古代埃及的挑戰除了外患之外,主要就是尼羅河每年到底漲水多少,這就是留給埃及人最大,也是最重要的挑戰。
只要尼羅河能夠按時泛濫,一切都會如常進行――生產可以維持,國家可以延續。但如果尼羅河沒有按照預期中那樣泛濫,那一切都完了。
沒有洪水就沒有生產,沒有生產就沒有文明。
埃及人的追求就是如此的質樸。他們希望尼羅河能夠穩定下來,希望只要耕作就有收獲,因為他們人生中最好的年景就是這樣。
這也是為什么亞魯所提供的“理想鄉”是如此的簡單。亞魯會變成簡單的農田的樣子,是因為這整個社會從上到下都是為農耕服務的。
古埃及人自稱的名字并非埃及,而是“凱麥特”,這個名字就是黑土地的意思。黑土,特指被尼羅河泛濫所影響的,由那500米厚的淤泥所泛濫出。
當農耕本身比任何事情都要更加重要的時候,對死后世界的想象自然也和耕種離不開關系。
“這里的世界,還真是簡單啊。簡單到讓人羨慕,我們的歷史,可比這里發生過的一切要復雜多了。”
“這么一說倒也沒錯。”
亞魯古埃及文明的精神中樞,整個社會的教化都圍繞其中的收成來進行。
就亞魯而,這里的矛盾可太簡單了,就是人和自然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