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維多利亞你先別太高興了。有句話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商洛開口道,“首先你得確認,這東西到底對不對你的胃口。”
“什么意思?我看起來很挑食嗎?”
“倒不是因為這個。其實一直以來我們都有一個猜測,或者說假設――羅馬人不能使用靈氣。這種猜測得到了部分證實:至少在我們實驗過的對象上,那些飲下靈液的羅馬人產生不了一點靈氣。”
這從理論上,被認為是因為力量體系的問題。雙方獲得超凡力量的思路不同,所以力量體系也不同。
魔法是世界對刺激的一種回應。如果簡單地概括,那么魔法很像是一種針灸。通過異物刺激世界的某個特定節點,來引發世界的特定的免疫反應。這個位置首先要精準,其次要刺到位置。
這本身是一種炎癥反應,只是這種炎癥是可控的。
某些時候,這種刺入的手段并非以醫療為目的,而是破壞。刺入世界的異物如果過于龐大一樣,便會引發世界的劇烈反應,免疫系統會群起而攻之,將刺入物團團包裹,并試圖將其排出體外。
這是魔法一側的末日武器――奧特亞羅瓦,綿綿白云鄉。這個巨大的異物誘發了世界的巨大免疫反應,形成了一個模因上的包塊。當世界忘記它時,它便被世界排出體外了。
但具體來說,無論是普通的魔法還是終極的魔法,都是通過自身行為來誘導世界表達某一固定性狀的技藝。
而眾所周知,針灸是一種高難度技術,魔法也是如此。這種給世界針灸的行為,并非什么時候都能收獲穩定的結果。
因為歸根到底,它是世界對刺激進行的反應。所以雖然施術者的意志很重要,但最終能夠產生什么效果,還是要看世界對這種刺激做出了何種反應。
這取決于世界,并不取決于人自身。
在這種力量體系下,人的重要性又在哪里呢?
有時候比起力量,知識反而更加重要。但如果只是獲得知識,那知識畢竟也是外物。給世界進行針灸的人,畢竟不是在給自己針灸。
所以在魔法,力量產生了兩個分岔。
第一個分叉是大多數魔法師的樣子――也就是商洛在亞歷山大的學院見到的那些魔法師。他們利用純粹的知識來武裝自己,這些魔法對他們自身幾乎起不到任何增益。因為“對世界施術來強化人”,這種魔法不存在。
在羅馬人對知識的六個分類中,人類與世界之間產生關系的知識是“實踐”,那并非是魔法。
真正對人類產生直接作用的魔法,是“占星術”,那是研究人與符號的關系。
并沒有直接通過世界對人類產生效用的魔法路徑。因為魔法并不直接操控世界,魔法操控的是符號,符號就是扎進世界的那根針。
所以如果想要增強力量,在羅馬就只有另一種選擇――讓自己成為侵入世界的異物,讓世界的免疫反應在自己身上出現。
這就是法厄同先前所做的事,也是燃素潛行部隊所做的事情。這種力量本身就很危險,因為這需要讓自己浸入世界,讓自己的一部分成為世界的一部分。
那么到底有多少要浸入世界呢?這對世界來說不太重要,但對人來說極其重要。因為如果獲取到的力量不能被人所運用,那將毫無意義。而浸入世界的行為,本身就是在人身安全的紅線上反復橫跳。
浸入世界太多,到時候可未必出得來。如果沒有辦法以自己的意志來駕馭力量,那就算合道了也沒有什么用。因為這世間萬物都是合道的,連石頭都是合道的石頭――合道的本質就是被世界所吸收,與世界分不出彼此。這對于世界來說只是常理,對于人類來說那就是死了。
這就是法厄同第一次和商洛見面時所遭遇的事。她浸入得太深了,導致自己與世界融合,當時的她也從物理上變成了石頭,只剩下那么一點微薄的自我意識。真正把她的參與部分從世界中剝離出來的,還得是道祖的爐子和壇子。
當然,她以自身為核來浸入世界所獲得的這部分力量,形同拿自己打窩。這誘導上來的力量,最后都被商洛得到了,成了他的筑基丹。
某種程度上,這確實是成功了沒錯。只是這對于施術者自己來說并無意義,但如果拿自己打窩,那這打得就毫無意義。因為打窩是為了釣魚,魚沒釣上來反倒自己喂了魚,這倒像是世界用力量來打窩,作為誘餌來吸引強者咬鉤。
相較而,在這種力量在道法這里就完全不一樣了――求大道以弭兵兮,凌萬物而超脫。
道法從一開始就與魔法背道而馳,道法是要超越世界而不是浸入世界。
某種程度上,兩邊現在的現狀也是兩種力量的表現。超越世界是向上的,通往蒼穹上的浩浩星海。浸入世界是向下的,通過果殼里的無限宇宙。
那么問題來了,喝了可以讓人上浮的靈液,對已經沉下去的羅馬人有用嗎?
“你是說,我很沉嘍?”
“不只是沉。維多利亞,我覺得你可能已經沉底了.”
“確實有可能。”維多利亞按著自己的額頭,“其實我一直覺得,我身上產生的這些反應,是不是就是沉下去的癥狀?我現在連心臟都是個石頭。”
某種程度上,似乎確實是這樣。如果羅馬是個金字塔的話,那么這個金字塔一定是倒著的。維多利亞在金字塔的塔尖,也就意味著她沉在最底下。她浸入得太深了,先前你所見到的樣子是她與世界混淆所產生的結果。她在夢境中,甚至可以看見另一個不屬于他們的世界。
“我好重啊.”維多利亞低著頭,“我這樣怎么才能浮上去呢,我這不是沉底了嗎.”
見狀,鄭世杰倒是小聲問商洛:“所以火華哥前面是怎么給治好的?”
“我想,萬靈藥是把一切都當成病癥來治愈的。但可能沒有辦法觸及到超凡者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