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傘,小桌板,商洛坐在彈坑旁邊喝著茶。錦衣衛正在這里勘測彈著點,他就把茶水區擱在了這里。
如同撒出了獵犬的獵人一般,商洛在原地靜待成果。
我說你是不是對獵犬有什么誤解?獵犬不是全自動打獵機器,獵犬打個兔子就差不多了。對野豬這樣的大型獵物,狗牙也只能破皮,要想獵殺還得等真正的獵人。
“我養他們可不是為了只讓他們做獵犬的。擒拿要做,擊殺最好也要做,至少要努力一下――雖然這確實是掉了刀子過來,但我還是希望他們能夠自動解決問題。”
說話間,陸槐陽從彈坑旁邊走過來了。坐在茶水區的商洛抬手給陸槐陽倒了一杯茶,給他遞了過去。
“謝了。”陸槐陽沒說什么,只是一飲而盡,“怎么你在這倒是挺悠閑,在這當茶童?”
“我的任務就是把正確的人帶到正確的地方嘛。這里其實已經沒我什么事了,我只要等著大家把事情辦好,我把材料歸攏一下再交上去就好。”
“倒也是.畢竟,這里的架子都是你搭起來的。對了,你剛才抬手叫出來是什么?”
“狂獵,其實和我們正在攻擊的伊羅黛亞莎一樣是同一種東西。不過,也沒人說不能用狂獵來獵殺狂獵吧。讓他們自己互相殺起來,也省得我們在這里投入太多的資源。”
這就是商洛選中夜勤局的根本原因:他們是歐洲住民,他們的歷史在土地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而精靈的災禍都是從他們的土地上興起的。既然如此,他們也有能力對精靈做出自己的反應。在理想的狀況下,他們應當也能自行解決精靈的威脅。
商洛從來就沒打算讓王師來幫他們維護世界秩序,他們應當自己保護自己免受精靈的威脅,而不總是要借助外力。
事實證明,他們也確實有能力保護自己。
在商洛的組織下,夜勤局也擁有了自己的狂獵――因為狂獵本來就可以由死去的貴族發起,而漢斯剛好就是死去的貴族,而且是普魯士的攝政王子。他所發起的狂獵,完全可以代表這片土地的力量。
這還只是個開始。王師還會在日耳曼人的統治區發起更大規模的行動,徹底解決這里的禍患――王師會在一開始協助這個過程。而在這一切之后,就得由他們自己來保護自己了。由夜勤局發起的狂獵,就是對這一未來的預演。
這就可以達成一個良性的循環。作為第一推動力,王師會推他們一把,并且在今后的時日里長久地保持凝視。
王師會看著,但不會隨時出手。
畢竟天庭也沒有那么余糧,歐洲只是世界的很小一部分,卻誕生了很大一部分的敵人。如果王師一直把精力投入到對精靈的作戰上去,那遲早會出大亂子。
這就讓商洛想起唐末亂世時,實際上朝廷一開始總是可以解決問題的。但朝廷每次在解決問題的時候,實際上都沒有能力對解決問題的人進行封賞。諸如建中二年(781年)年的發端的四鎮之亂,就是因為成德節度使叛亂就調兵去圍攻成德,結果圍攻成德的幽州和魏博都得不到封賞,干脆又叛亂了一次。
藩鎮這種東西很重要。上次商洛朱先烯談論趙匡胤方案的時候就達成了共識――藩鎮很重要。如果沒有藩鎮,朝廷就總是要用核心領土去抗擊外部入侵。但藩鎮出現的最好的位置是在別人的領土上,比如塞王。在核心區搞藩鎮都不算是慢性自殺,那是老壽星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結合唐朝和宋朝的教訓,大明應該有自己的方案。
但實際上大明已經有自己的方案了――太祖高皇帝的方案就是建立塞王。由宗室在邊境掌管強大的武力,這樣就可以讓處在權力中心的天子本人得以從官僚系統中抽身出來以虛靜治天下,從而立于不敗之地。
這本來是個完美的方案。但誰都知道,這方案傳了一代就沒了,因為塞王自己往應天走過去了。之后自然也沒人提塞王的事,畢竟可以做塞王的人已經被做成燜爐烤鴨了,這就只剩下勛戚能撐一撐。到最后勛戚也被一窩端――
那問題就來了,皇帝得以作為虛靜治天下的裁決者,是因為皇帝始終可以在文官的事務中置身事外。但如果皇帝和文官對立,那么誰能夠無條件地站在皇帝一邊呢?過去有塞王,有勛戚。現在塞王和勛戚都沒了,也就只剩下太監、錦衣衛,和其他特務機構了。
當連太監都被清算了之后.
那之后的之后,就只能靠永慶中興了――小時候的朱先烯也曾經問過:為什么要說中興呢?是前面不好嗎?是從哪里“興”出來的呢?小冰期又是什么啊?
他當時并未得到回答。他只知道,中興之后雖然塞王沒回來,但是勛戚回來了。現在四方都有強大的藩鎮駐守,而且這些藩鎮全都設在別人的國土上。這姑且,也算是對太祖高皇帝的方案進行了妥當的執行。
而是商洛,是打算把夜勤局也打造成一個藩。
這個藩要發揮籬笆的作用,籬笆就應當把外頭亂七八糟的東西和籬笆里頭需要保護的東西互相隔離開來。至于籬笆本身會不會在這個過程中損失,這完全不重要。
藩鎮即是藩籬,藩籬是易耗品。唐朝總體的對外真正勝率并不是高得很突出,但只要戰爭是在別人的領土上用別人的資源來打,那不管怎么打都不虧。因為藩鎮就是帝國的保險杠,保險杠該爛的時候不爛,那爛的就得是車主的錢包了。
不過朝廷對夜勤局的待遇,和大明藩鎮還是不一樣的――大明的藩鎮,其實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是諸侯國,而且是強國。不但統管轄區內的民政,連軍務也是一把抓。而夜勤局更接近傳統意義上藩鎮,也就是一支軍隊,而不是一個行政級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