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讓商洛“久等”的時候到了。
他還是第一次等人死在自己面前,這對所有人其實都是一種思維沖擊
畢竟之前誰也不好掐著點等這個大活人死在面前。
不過圍觀者,死者家屬,乃至死者本人對此的反應都并沒有那么激動。
本來來到醫院,朱先烯是打算讓袁都督在重癥監護室里離開,但袁都督到了這里之后突然拒絕了,他只是想坐在這里。
本著“死者為大”的原則,朱先烯和其他人就陪著他在這里坐下――朱先烯也問過,要不要把這段時間留給家人。但袁都督說昨晚該說的也說了,最后的人生告別應該和同事們說話。
在場的除了袁都督本人和他的家屬之外,還有商洛,以及穿著便衣的朱先烯,還有其他包括陸槐陽在內的錦衣衛。文閣老也來了,他是代表內閣來看望的。內閣收人也要看功勞,袁都督這次算是立了大功。如果他接下來的工作能夠正常進行,那么下次內閣改組的時候多半也會有他的位子――屆時內閣也會迎來第一位非自然人成員。
“要不還是試試吧。”朱先烯提議道,“萬一能搶救回來呢?”
時間快到了,眾人已經到了醫院。雖然袁都督本人還沒有表現出任何不適,但朱先烯還是覺得就這么放人死在面前不太合理。
“不必了不必了。我認了。”袁都督擺了擺手,“我看時間也差不多,就不折騰了。”
他自己倒也覺得沒什么。今天之后,他就可以去北庭走馬上任,成為封疆大吏了。內閣的文閣老前來探望,基本也是讓他確定了下屆內閣的位子。
他本來其實很難補任這個位子,因為和他同一列的競爭者有好幾十個,他在各方面都不是最突出的一個。但因為這兩天的事,他一下子就立下了其他人立不了的功勛。
雖然這人生狀態的改變確實讓他有些緊張,但之后等著他是提前鎖定的長生不老――他不用等了,直接就進入了半仙之體。雖然對外界的感知會因此而衰弱,但他卻能因此減少睡眠時間而增加工作的效率,讓他到了北庭之后能夠大展身手。
朱先烯和他交代的使命更是讓他躊躇滿志――他將站最后一班崗,成為最后一任北庭大都督,并且將一手操辦北庭全境轉化為天庭禁苑的過程,并且他也將一手組織天軍在禁苑內部的駐扎。
這功勞大得簡直可以媲美開國之功了。正常情況下,這些大功確實很難輪得上他。
“那那袁都督你有沒有什么要求?現在就剩一個小時了。”
“要求?”袁都督想了想,“還別說,前幾天安排了許多事,我都差點忘了最后這段時間要做什么.那不如這樣好了。我是西安人,好久沒吃到肉夾饃了。最后這段時間,我想吃點肉夾饃。”
“那我去買?”商洛站了起來,“袁都督你想吃哪的肉夾饃?”
“不用,我去。”陸槐陽站了起來,“我記得附近就有一個,我去買得快。”
“麻煩快些.我忽然覺得呼吸有些不順暢。不知道是因為緊張還是要發作了。”
一個小時之內,他將經歷人生中最為重大的一次轉折,不緊張是不可能的。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讓他自己也分不清是藥效要失效了,還是只是因為緊張。
“馬上!稍等。”陸槐陽拔腿就跑,翻窗而出從8樓跳了下去,一陣雷鳴隨他而去――不出3分鐘,又是一陣電閃雷鳴破窗而入,他帶著肉夾饃回來了,外面包了4層油紙保溫,還是剛出爐的熱度。
“袁都督!你要的肉夾饃到了!”
陸槐陽把肉夾饃遞到了袁都督顫抖的手中。手頭有了肉夾饃,他的心情好了不少,似乎他呼吸困難確實只是因為緊張而不是藥效。
然而肉夾饃剛一入口,隨著酥脆焦黃的千層外殼發出“嘎吱”一聲響,袁都督的病情陡然加重,一股心火直沖腦門,肉夾饃跌落在腿上。
“袁都督!”朱先烯趕忙上前,“到時候了嗎?你還有什么話說?”
“不是.”袁都督擺了擺手。
“袁都督你是說還要去搶救?”
“不是.不是!”一口氣噎在那里,他的臉色已經漲得通紅,“這個饃,是潼關饃!西安西安的肉夾饃,要用白吉饃啊!!!”
“誒?”陸槐陽下意識問道,“這兩個原來不一樣嗎?”
袁都督驚坐起來:“這兩個能一樣嗎!!!潼關饃是酥皮掉渣的,白吉饃是發面的烙饃,我啊!!!”
驚叫一聲,袁都督急火攻心,暈死過去了。
“袁都督!”
“袁都督!”
朱先烯看了一眼時間:“不對啊!時間不對。太醫!快叫太醫來!”
“等等等等,我這有小還丹!”丹房的戚千戶也在這里,他趕忙掏出小還丹給袁都督含在舌下,但袁都督沒有反應。
他一掐袁都督的脈搏:“不會吧人沒了?”
“小還丹沒用?”朱先烯詫異道。
“小還丹只能救活人,不能救死人啊。但這時間還沒對上。”
“我看看?”商洛也湊了過來――他不會用手搭脈搏,但他可以懸絲診脈。把手機的天線撤出來系在袁都督的手腕上,商洛看了一眼屏幕。
“他氣管里好像有什么東西卡住了。”
“我來!”陸槐陽趕忙上前來糾正自己的錯誤。他右手捏住劍指,運功到指尖,按在袁都督的胸口往上一運――
袁都督吐出一口饃,又活了過來。
“咳咳!咳咳咳咳!”他翻了個身,扶著椅子總算喘了口氣,“我就說這潼關饃不能吃吧吃著掉渣。要是被這潼關饃噎死,閻王爺見了都得笑。要噎死也得被白吉饃噎死。”
“所以你在哪買的?”朱先烯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