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一聲悶哼!鋤頭帶著她全身的重量和殘存的力氣,狠狠砸向腳下粘稠的泥漿!目標是田埂邊緣,試圖挖開一條泄水的溝渠!
“噗!”
鋤頭深深陷入泥沼,濺起大片的泥漿,糊了她滿頭滿臉!預期的溝渠并未出現,只留下一個淺坑,渾濁的泥水迅速回填!
巨大的反震力順著木柄傳來,震得她雙臂發麻,虎口崩裂!斷裂的肋骨處傳來一陣劇烈的、幾乎讓她暈厥的絞痛!
“呃……”一聲痛苦的悶哼被風雨吞沒。她眼前陣陣發黑,身體劇烈搖晃,冰冷的泥水幾乎將她掀翻!
不!
不能倒!
深陷的眼窩里,那點瘋狂燃燒的火焰并未熄滅!她死死咬住牙關,口腔里的血腥味更濃!枯槁的手指幾乎要摳進粗糙的木柄里!她猛地拔出鋤頭,帶起大團粘稠的泥漿!再次舉起!再次狠狠砸下!
“噗!”
“噗!”
“噗!”
一下!又一下!
機械地!瘋狂地!
如同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傀儡!
雨水瘋狂地沖刷著她的臉,試圖模糊她的視線,冰冷地奪走她的體溫。狂風吹得她單薄的身體在齊膝的泥水中搖搖欲墜。腳下的泥沼如同貪婪的巨口,每一次落腳都深陷,每一次拔腿都耗盡力氣。斷裂的肋骨處痛楚如同跗骨之蛆,右腿的麻木和骨茬的刺痛交織成地獄般的折磨。
她的動作越來越遲緩,每一次舉起鋤頭都像是搬動一座山。枯槁的手臂肌肉在冰冷的泥水中痙攣。呼吸如同破舊的風箱,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和冰冷的雨腥味,每一次呼氣都化作一團微弱的白霧,瞬間被風雨撕碎。
她看不清方向了。
只有本能驅使著她,朝著記憶中田埂最低洼、最可能泄水的方向,一下!一下!地挖掘!挖開這吞噬她希望的泥沼!
渾濁的泥水被她攪動得更加污濁,裹挾著她額角傷口滲出的、被稀釋的淡紅血絲。那幾株在濁浪中沉浮的紅薯藤和玉米苗,依舊在視野邊緣掙扎,似乎離她更遠了。
不知過了多久。
就在她榨干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鋤頭再次沉重地砸入泥漿,她枯槁的身體因巨大的反震和脫力而向前猛地一栽的瞬間——
一股冰冷、湍急的暗流,毫無預兆地從側后方洶涌而至!
“嘩啦——!”
渾濁的泥水瞬間沒過了她的大腿!巨大的沖擊力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她早已不堪重負的腰背上!
“啊——!”
一聲短促的驚呼被泥水嗆入口中!
天旋地轉!
冰冷!窒息!無邊的泥濘瞬間包裹了她!
鋤頭脫手飛出,噗通一聲消失在翻滾的濁流里。
枯槁的身影,如同被折斷的枯枝,被那股洶涌的暗流狠狠沖倒,徹底淹沒在渾濁的、翻滾著死亡泡沫的泥水澤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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