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徊的手指快速滑動著,眼神專注,如同在完成一件極其重要的任務。
他熟練地勾選、加入購物車、選擇尺寸和材質、確認數量……動作一氣呵成,仿佛早已在腦海中演練過無數遍。
購物車里的數量飛速增加。
他沒少幫劉思哲搶這些東西。
白厄安靜地看著,眼睛里倒映著屏幕上那些熟悉的、屬于自己的圖像,心里并沒有太多驚訝。
“哇哦。”
他最終只是發出了這樣一聲輕輕的感嘆。
他其實早就知道了。
早在墨徊允許他隨意使用手機,而他好奇地點開那個圖標是粉色少女、名字是《崩壞:星穹鐵道》的游戲時,他就明白了。
看著屏幕上那個被墨徊操控著、與自己同名同貌的角色奔跑戰斗,看著那些自己無比熟悉的場景和人物以另一種形式呈現,他瞬間就理解了自己的“來源”。
對于自己是一個游戲里的角色這件事,白厄并沒有產生什么身份危機或認知崩塌。
難道因為自己是游戲里的角色,他在翁法羅斯經歷的戰斗、與萬敵的友誼、在樹庭求學的時光(包括挨罵)、那些需要他去承擔的責任和想要守護的人們……就不存在了嗎?
就不真實了嗎?
沒這個理。
世界的真實,從來不僅僅取決于構成它的物質,更取決于身處其中者的感受與信念。
對他白厄而,他的痛苦、他的快樂、他的羈絆、他的使命,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真切切存在的。
他覺得是真的,那就是真的。
他只是覺得奇妙,奇妙于自己竟然能以這樣一種形式,被另一個世界的人所知曉、所喜愛,甚至……產生了如此深刻的交集。
他仰起頭,看著墨徊確認訂單、支付付款,然后將那些琳瑯滿目的“白厄”吧唧加入收藏夾或直接購買,有些疑惑地開口。
“小墨,買這些圓圓的、印著我圖片的小東西,是為什么?”
他知道這肯定不是食物,也不是工具。
墨徊支付完畢,放下手機,低頭看向腿邊的白厄。
他的眼神很平靜,甚至帶著一點研究般的認真,仿佛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這個東西……按我們這邊的說法,叫做周邊。”
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什么,補充道,“劉思哲以前跟我解釋過……大概意思就是,買了喜歡的人的周邊,就像是把這個人留在自己身邊了,能一直陪著自己的意思。”
他的語氣很平淡,沒有太多情緒起伏,就像在介紹一種常見的文化現象。
白厄聞,卻頓了頓。
他那縫線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了一個像素點,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墨徊,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明顯的笑意和促狹。
“所以……小墨買這么多‘白厄’周邊,是想讓我……一直陪著你嗎?”
這個問題直白而犀利,帶著一點小心翼翼的試探和巨大的期待。
墨徊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偏過頭,目光移向窗外,側臉線條在光線顯得有些疏淡。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甚至帶上了一點刻意的冷靜,說出的內容卻與白厄的期待截然相反。
“不想。”
“……”
白厄愣住了,小小的身體似乎都凝固了。
墨徊轉回頭,目光重新落在白厄身上,那雙深棕色的眼睛里帶著一種清晰的、不容置疑的認真。
“我想你趕快回家。”
“誒?”
白厄徹底懵了,這和他預想的答案完全不同。
墨徊看著他錯愕的樣子,耐心地,一字一句地解釋道:“我們都不清楚你那邊現在具體是什么情況。”
“你突然消失這么久,你的朋友,你的戰友,你的……親人,他們會比我更擔心你。”
“他們更需要你。”
他的邏輯清晰而理智,完全站在了白厄的立場上,替他考慮著他本該歸屬的世界和責任。
他甚至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個人的不舍。
白厄沉默了。
他沒法告訴墨徊,當他發現自己變成棉花娃娃的時候,在他的時間線上,他是為了幫那刻夏老師測試煉金術陣而被迫來到了這里。
他的消失,或許暫時會讓那刻夏老師和風堇無比擔憂,然后開始各種想著法子把他弄回去。
怒氣值蓄力等待他回去后加倍爆發……擔心或許有,但可能和墨徊想象的那種不太一樣。
但這種解釋太過復雜,也涉及太多他尚未理清的時間與次元問題。
他只能將這話咽了回去,化作一陣短暫的沉默。
然而,沉默過后,一種更強烈、更直接的情緒涌了上來。
他抬起小小的腦袋,用那雙無比認真的藍眼睛看著墨徊,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堅定。
“但是,”他說,“我想一直陪著小墨啊。”
不是因為責任,不是因為感激,僅僅是因為“我想”。
墨徊看著他那副無比認真的模樣,看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依賴和眷戀。
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澀與甜蜜交織著洶涌而來,幾乎要沖垮他努力維持的冷靜面具。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心緒,伸手拿過旁邊一個剛剛拆開的、透明的亞克力收納盒,里面已經密密麻麻地鋪滿了一層的各種白厄吧唧,在燈光下閃爍著金屬和彩漆的光澤。
他拍了拍盒子,發出清脆的響聲,語氣試圖變得輕松甚至有點調侃。
“我有這個就可以了。”他晃了晃盒子,里面吧唧互相碰撞,發出嘩啦啦的聲響,“看,這么多‘白厄’呢。”
說著,他半蹲下來,與坐在腿邊的白厄平視,伸出食指,用指腹極其溫柔地、帶著無限眷戀地,輕輕揉了揉白厄棉花做的小腦袋。
動作輕柔得像是在觸碰一個易碎的夢。
白厄感受著他指尖的溫暖和那份刻意輕松下的沉重,心里又酸又軟。
他伸出兩只軟乎乎的圓手,一把抱住了墨徊那根手指,像抱著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抱住。
然后,他仰起頭,提出了一個讓墨徊猝不及防的要求。
“那我也可以要小墨的……嗯,周邊嗎?”
他現學現賣。
墨徊:“誒?”
白厄抱著他的手指,輕輕地晃了晃,小小的身體也跟著擺動,縫線的嘴角努力做出一個最大的、最可愛的笑容,聲音放得軟糯糯的,帶著毫不掩飾的撒嬌意味。
“陪在我身邊吧……好不好?”
像一只渴望被帶走的小犬,用濕漉漉的眼神發動終極攻勢。
“……”
墨徊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什么柔軟的東西狠狠擊中,然后又泡進了溫熱的檸檬水里,酸軟得一塌糊涂。
所有強裝的冷靜和理智,在這一刻土崩瓦解。
他幾乎是潰不成軍,耳朵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眼神開始飄忽,聲音都變得有些結巴。
“……哦……好、好啊……”他完全無法拒絕這樣的白厄,“那可能……只能是那種很小的……mini吧唧了,35mm的那種……太大的話,你不好帶……”
他甚至開始本能地考慮起實際可行性。
嘶。
他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氣。
撒嬌什么的……真是太可怕了。
完全扛不住。
行動派墨徊再次上線。
他立刻拿起手機,退出谷子app,打開繪畫軟件,幾乎是憑借著本能和肌肉記憶,快速而精準地勾勒出了一個q版的、腦后扎著小辮子、眼神溫和又有點呆萌的自己的頭像。
一個沒戴眼鏡的q版自己。
畫完之后,他又立刻切換到瀏覽器,飛快地找到一家可以定制吧唧的網店,上傳圖片,選擇35mm迷你尺寸,金屬底吧唧,數量……他猶豫了一下,填了“10”,然后果斷選擇了和客服商量要加急配送,額外付了加急費。
“好了。”
他做完這一切,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完成了一項極其艱巨的任務,臉頰還有些發燙。
白厄看著他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操作,看著他微紅的耳根和強作鎮定的樣子,心里那點酸澀早已被巨大的滿足和快樂取代。
他松開了墨徊的手指,開心地在原地蹦跶了兩下。
“說好了哦!”他聲音響亮地說,“小墨的‘周邊’,要陪在我身邊!”
墨徊看著他那副歡欣雀躍的樣子,終于也忍不住,低下頭,露出了一個混合著無奈、縱容和無比柔軟的笑容。
“嗯,說好了。”
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35mm的金屬徽章,哪怕它最終可能無法跨越次元,哪怕它注定只能陪伴無數輪回中的某一個白厄極其短暫的一瞬。
但此刻的承諾和心意,是真實存在的。
這就夠了。
小劇場:
劉思哲:?
劉思哲:你知道我天天哄自閉兒童多難嗎?
劉思哲:痛苦。
小墨屬于腦子沒開竅,后期應該還有舍友的劇情……就是哥們……嗯。
劉思哲是被認可的好朋友,墨徊三次元唯一的好朋友,阿哈蓋章!
阿哈圍觀:哼,白毛小子,你在裝委屈試試呢!
阿哈:不坦誠的兩個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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