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光影完全沒有理會列車組緊繃的敵意,而是以一個極其不符合物理定律的、帶著喜劇效果的俯沖,猛地撲向貼在車廂壁上、像只受驚鵪鶉般的墨徊!
“surprise!咱家親愛的崽——!!!”
阿哈那不分男女老少、純粹是“歡樂噪音”合成般的聲音炸響,巨大的、由純粹歡愉能量構成的手臂給了墨徊一個結結實實的、充滿“父愛”或者說樂子神式惡作劇的熊抱!
和崽崽親密貼貼!!
“噗——!”
墨徊只感覺自己像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卡車撞了,眼鏡差點飛出去,肺里的空氣被擠得一干二凈,五臟六腑都挪了位。
他連尖叫都發不出,只能徒勞地蹬著腿。
阿哈抱著他,像個炫耀新玩具的孩子,在七彩肥皂泡的環繞下,對著臉色無比精彩的列車組成員大聲宣布:
“星穹列車的諸位!隆重介紹一下——!”
“這是咱家不成器的崽!墨徊!以后就交給你們照顧啦!”
“要好好相處哦~多帶他玩玩!看看宇宙的樂……咳,看看宇宙的壯麗!旅途愉快!哇哈哈哈——!”
話音未落,阿哈的身影如同它出現時一樣突兀,在一陣更加夸張的、足以讓人神經衰弱的狂笑聲和最后爆開的一大團金色小麥與顏料潑灑般的抽象光影中,“砰”地一聲,消失了。
只留下漫天緩緩飄落的彩紙和肥皂泡,以及——
被巨大的“父愛”沖擊波(物理)掀翻在地、四仰八叉癱在冰冷地板上的墨徊。
世界安靜了。
只剩下列車引擎平穩的嗡鳴,和星果汁從“限量版垃圾桶”里滴落到地板上的聲音。
墨徊仰面朝天,深棕色的瞳孔渙散,看向天花板上某個冰冷的通風口。
衛衣帽子歪在一邊,露出凌亂的黑發,腦后垂著的小辮子神也跟著無精打采。
眼鏡頑強地掛在鼻尖,鏡片上蒙了一層水汽。
帆布包的帶子勒在脖子上,有點窒息。
剛才發生的一切信息——穿越次元、星穹列車、活生生的列車組、以及他那對“父母”竟然是樂子神阿哈?!
——如同海嘯般沖垮了他脆弱的三次元神經堤壩。
短暫的、死一樣的寂靜后。
一股混合著極致恐慌、認知崩塌、以及對自己未來(可能極其短暫)人生的絕望情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腔里積蓄、噴發!
他猛地從地板上彈坐起來,顧不上歪斜的眼鏡和勒脖子的背包帶,用盡全身力氣,對著阿哈消失的那片空氣,也對著整個震驚到失語的星穹列車組,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充滿崩潰與求生欲的、破音的吶喊:
“爸——!!!我他媽的現在連虛卒都打不過啊!!!這又不是玩游戲!!”
聲音在空曠的觀景車廂里回蕩,帶著少年人特有的清亮,卻又充滿了走投無路的悲憤。
喊完這一嗓子,墨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氣,身體晃了晃,眼看又要癱軟下去。他眼神渙散,嘴里還在無意識地、絕望地碎碎念:“完了完了完了……這下真寄了……我還沒……”
整個車廂依舊一片死寂。只有帕姆小心翼翼地、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嘀咕了一句:“……帕姆覺得,新乘客……好像壓力很大帕……”
他剛剛差點以為阿哈又來炸車廂了!
星看了看地上還在滴果汁的垃圾桶模型,又看了看癱在地上仿佛失去靈魂的墨徊,默默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巾,猶豫著要不要遞過去。
姬子深吸一口氣,放下了早已涼透的咖啡杯。
瓦爾特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復雜難明。
丹恒的眉頭鎖得更緊。
三月七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活躍氣氛,卻發現此刻任何語都顯得如此蒼白。
墨徊那聲悲憤的吶喊在觀景車廂內回蕩,然后歸于一種更加令人窒息的寂靜。
他癱坐在地上,背靠著冰冷的金屬壁,眼鏡滑到鼻尖,深棕色的瞳孔里是劫后余生般的茫然和尚未散去的驚恐,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帆布包的帶子勒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但他連抬手整理的力氣都沒有了。
列車組成員們面面相覷,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困惑、警惕,以及……一絲對眼前這個看起來毫無威脅、甚至有點可憐的少年的荒謬感。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三月七。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一步,粉色的眼睛里充滿了純粹的好奇,暫時壓過了對阿哈的忌憚:“那個……墨徊?是叫墨徊對吧?你……你真的是阿哈的……呃,‘崽’?”
她似乎覺得這個稱呼有點燙嘴。
墨徊艱難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活生生的、和游戲建模幾乎一模一樣的元氣少女,巨大的不真實感再次襲來。
他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只能虛弱地點了點頭,眼神里寫滿了“我也想知道啊”。
瓦爾特·楊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銳利而冷靜,帶著審視:“墨徊先生,請原諒我們的謹慎。星神阿哈的行為……向來難以預測。祂將你送到這里,目的是什么?你是否清楚自己的狀況?”
他的聲音沉穩,帶著一種讓人無法敷衍的壓力。
“我……我不知道!”墨徊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點哭腔。
“我前一刻還在家里畫畫!然后我那對神出鬼沒、平時連飯都做不明白的‘爸媽’突然出現,說什么帶我去新家……結果……”
他指了指周圍璀璨的星河和陌生的車廂,“……結果就到了這里!還說什么‘交給你們照顧’?!”他崩潰地抓了抓自己凌亂的頭發,“我連信用卡都沒帶啊!還有我那幅快畫完的……”他猛地剎住車,差點把“白厄”的名字禿嚕出來,心臟狂跳了一下。
“你父母?”丹恒的聲音清冷,抱著手臂站在稍遠處,目光如冰錐般刺向墨徊,“他們是什么人?阿哈……為何會以那種形態出現,并宣稱是……你的父母?”他顯然對阿哈“親子關系”的說法極度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