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塵從先前晶石帶來的一連串異象中回過神來,定了定神,松開緊握晶石的手,掌心留下一道淺淺的壓痕,像是被烙鐵輕輕燙過。那石頭不再發燙,反而透出幾分溫潤,仿佛方才識海中的血字幻影、火蓮的震顫、以及那股直刺心神的寒意,都不過是靈力逆行時的一場錯覺。
可他知道不是。
他閉眼,內視丹田——火蓮第七瓣已完全綻放,金光流轉,如熔金鑄就;第八瓣雖未全開,卻不再虛浮不定,而是穩穩懸于蓮心,像被風吹散的云重新聚攏,只待一聲驚雷,便可徹底綻出。
“成了。”他低聲說,不是喜悅,不是激動,而是終于跨過一道門檻后的平靜。
就像餓了三天的人終于吃上一口熱飯,不嚎啕,不狂笑,只是默默咽下,然后抬頭看天——天還在,路也還在。
云逸塵緩緩收功,將晶石貼身藏好。衣袖滑落時,手腕上一道陳年舊疤若隱若現,形狀歪斜,竟與晶石表面那道新裂的“三”字紋隱隱相合。他看了一眼,沒多想,只把袖子拉下。
門外,腳步聲由遠及近。
“喲,活過來了?”慕容雪的聲音帶著點幸災樂禍,“我還以為你煉個石頭能把命搭進去,正琢磨著要不要把你埋冰里,省得臭了。”
云逸塵推門而出,冷臉不語。
慕容雪抱著雙臂靠在石壁上,眉心一點朱砂痣映著冰光,晃得人眼疼。她上下打量他一眼:“嘖,氣色不錯,火蓮第八瓣是不是要開了?楚寒說你卡在這兒十年都破不了,現在看來——”
“他什么時候說的?”云逸塵打斷。
“剛才啊。”她聳聳肩,“就在你閉關的時候,那家伙坐門口啃干糧,邊吃邊念叨‘這傻子要是炸了經脈,我可不救’,結果話音剛落,你這邊火蓮一震,他差點把饃塞鼻孔里。”
云逸塵眉頭一動:“他人呢?”
“還能去哪兒?”她冷笑,“裝深沉去了。說是要‘獨自煉化晶石之力’,我看是怕我們看見他疼得打滾。”
話音未落,不遠處一塊凸起的冰巖后,楚寒正盤膝而坐,左臂衣袖卷至肘部,青黑色饕餮紋如活物般蠕動,隱隱發燙。他額角滲汗,卻咧著嘴笑,一邊掐訣調息,一邊哼著不知名的小調,像是在給自己助興。
“……天地不仁,狗啃泥巴;大道無情,我啃饃渣……”
云逸塵走過去,還沒開口,楚寒先抬手:“別問,我知道你想說啥——‘你沒事吧’‘需不需要幫忙’‘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打住!我現在正和我這老伙計談心呢,它脾氣大,你一靠近它就抖,搞得我像見了前妻。”
云逸塵沉默片刻,忽然抬手,一縷溫和靈力渡入楚寒經脈。
楚寒渾身一震,饕餮紋瞬間黯淡,呼吸也穩了下來。
“你……”他扭頭,眼神微變。
“少廢話。”云逸塵收回手,“你要是煉死了,誰還欠我一頓酒?”
楚寒一愣,隨即笑出聲:“好家伙,這是拿我自己的梗堵我嘴?行,算你狠。”
他站起身,甩了甩袖子:“不過話說回來,你那邊搞定了?第八瓣真要開了?”
“虛影已穩。”云逸塵道,“雖未全綻,但已無反噬之兆。”
“那恭喜了。”楚寒拍拍他肩,“從今往后,你就是‘半步曜淵’,走在路上妖獸都得繞道走,魔修見了你都得先問一句‘大哥您吃了嗎’。”
“這晶石之力如此神奇,不知道對我的毒蠱有沒有特殊作用。”慕容雪走過來,語氣平靜,眼里卻有光。
“晶石之力與我毒蠱相融,竟讓它生出了抗靈之性。”她掌心一翻,一只通體漆黑的毒蠱蟲緩緩爬出,蟲身竟泛著淡淡金光,像被鍍了一層晨曦。
楚寒吹了聲口哨:“厲害啊,這下你不止是毒醫,還是‘金光護體·百毒不侵·人形瘟神’。”
慕容雪翻了個白眼:“你再胡說,我就讓你嘗嘗新蠱的味道。”
“打住打住!”楚寒舉手投降,“我可是幫你們開的祭壇,你們不能恩將仇報。”
“你開祭壇是為了等我。”云逸塵看著他,“不是為了幫我們。”
楚寒笑容微滯,隨即又咧開:“那也對。不過現在咱們仨都得了好處,你不覺得這事兒挺巧?”
“巧?”慕容雪冷笑,“三個人,一塊晶石,兩種信物,一條殘布,全湊一塊兒了?這不是巧,是有人早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