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寧殿西暖閣—
憐舟沅寧端坐于御案之后,面沉如水。
下方跪著的是內務府總管和負責宮中刑罰的慎刑司掌事。
“說。”一個字,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內務府總管戰戰兢兢地回稟:“陛下,昨日在棠棣苑廊下嚼舌根,致使諶侍君驚動胎氣的兩名宮人,已按陛下旨意杖斃。然……經慎刑司核查,此二人并非棠棣苑原本伺候的宮人。”
“哦”
內務府總管將頭垂得更低,幾乎要碰到冰冷的地面,“日前諶侍君診出有孕,伺候的人手略顯不足,奴才便吩咐下面撥補宮人過去。但那幾日奴才正忙著核算各宮月例銀子與秋日份例,并未親自經手此事,只……只粗略過了名冊……”
“經手之人是誰?”憐舟沅寧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卻更讓人膽寒。
慎刑司掌事連忙接口:
“回陛下,經查,是內務府分管人事的副管事,錢祿。但……但在奴才派人去拿他問話之前,錢祿已于前夜……在自家屋內懸梁自盡了,留下遺書,自稱是辦事不力,惶恐之下以死謝罪。”
線索到這里,看似斷了。
憐舟沅寧指尖輕輕敲擊著光滑的紫檀木桌面,發出規律的輕響。
“朕知道了。內務府用人不察,總管罰俸一年,副管事及以下相關人等,由慎刑司依律嚴懲。至于錢祿……既已‘謝罪’,便不再追究其家人。都退下吧。”
兩人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退了出去。
“絮棠,給朕將錢祿身后的人揪出來。”
“奴才遵旨。”
憐舟沅寧獨自坐在空寂的暖閣內,眸色深沉。這后宮,從來就不缺興風作浪之人。
—次日,御花園—
難得有片刻閑暇,憐舟沅寧在御花園水榭中小憩,試圖理清紛亂的思緒。
孫德陽卻悄步上前,面色有些古怪地低聲稟報:“陛下,靖才人與慕容才人……在錦鯉池旁,似乎……有些爭執。”
憐舟沅寧眉頭微蹙,此刻她實在無心處理這些后宮瑣事,但涉及有孕的君侍,又不能完全置之不理。“因為何事?”
“奴才聽得不甚真切,似乎……是與前日陛下賞賜給靖才人的那批江南云錦有關……”
憐舟沅寧揉了揉眉心,想起前日確是因云隱逸進獻策有功,賞了些衣料。
她起身,示意孫德陽引路,并未擺開儀仗,只帶著幾個貼身宮人悄聲前往。
尚未走近,便聽到了慕容珩那拔高了、帶著委屈與不滿的嗓音:
“……云才人好大的威風!不過是得了陛下些許賞賜,便覺得高人一等了么?這御花園的路,難道也只許你一人走了?”
只見錦鯉池旁,云隱逸一身淡青長衫,身姿挺拔如竹,面色平靜,只是微微蹙著眉。
而慕容珩則站在他對面,眼眶微紅,顯得楚楚可憐。周圍已聚了些看熱鬧的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