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溫柔……”
“……還沒跟你牽著手”
“走過荒蕪的沙丘”
“可能從此以后,學會珍惜”
“天長和地久……”
劉青山的手,在寫完最后一句“我會跟你-->>走”時,穩穩地停住。
鋼筆的筆尖,在最后一個句號上,頓了頓。
完美收官。
他沒有回頭。
他只是將那張還散發著清新墨香,承載著一個音樂時代“奇跡”的稿紙,沿著桌面,輕輕地推到了宮雪的面前。
“親愛的,送給你。”
宮雪的大腦一片空白,她的身體都有些僵硬,那雙有些模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張紙,“送……送給我?”
她顫抖著,伸出了手指。
她的指尖,都在發麻。
她碰到了那張紙,那紙,是溫熱的。
是他的體溫?
還是……他筆下那“滾燙”的情感?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將那張紙拿了起來。
仿佛,它有千斤重。
“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她低聲念著,那聲音,已經帶上了濃重的無法掩飾的哭腔。
這歌詞……
寫得太令人感動了。
也……也好美。
這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淡然中,卻又藏著“除卻巫山不是云”的執念……
這……這幾乎是一瞬間,就擊中了她對愛情所有最美好的幻想!
“你……”
她的聲音都在發抖。
她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這個依舊坐在燈光下神情自若的男人。
“你……你什么時候……想的?”
她以為,這一定、這必然是他構思了很久很久……
是他積攢了無數個日夜,是他反復推敲,是他為自己準備了許久許久的禮物。
她只能這么想。
她的理智,她的邏輯,她對這個世界所有的認知,都告訴她這才是一個合理的答案。
然而……
劉青山的回答,卻讓她瞬間石化。
他轉過身靠在了椅背上,仰起頭看著她。
他的眼睛,在臺燈的光暈下,亮得驚人,那里面盛著滿滿的深情和溫柔,他柔聲道:“剛才。”
“什……什么?”
宮雪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
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自己一定是太激動了,出現幻聽了。
“我說,就剛才。”劉青山笑了起來。
那笑容里,帶著一絲“邀功”的得意,帶著一絲“看吧我多厲害”的……孩子氣。
“就我抱著你睡覺的時候,反正也動不了,就只能用腦子了。”
“……”
宮雪的呼吸,停了。
她的心臟,也停了。
她的世界在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她……她聽到了什么?
抱著她……睡覺的時候?
就……就那不到三個小時?
“你……你……”她結結巴巴,一個字都說不完整。
劉青山仿佛沒有看到她那副“魂飛魄散”的表情,他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創作”喜悅中,他伸出手,用那只剛剛寫下“神跡”的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
“你睡得很熟,呼吸很勻。”
他的聲音低沉而磁性,像是大提琴的獨奏,在安靜的書房里回響。
“我不敢動,也不能動,就只能看著窗外的光線,一點點地變暗,看著你的睫毛,偶爾會抖一下……”
他的描述,充滿了“畫面感”。
宮雪卻只覺得,天旋地轉。
“我腦子卻很清醒。”劉青山繼續說。
“我在想,如果……我們能一直這樣下去,那該有多好?”
“我在想,什么樣的歌,才配得上你的聲音……”
他看著她那雙,因為極度震驚而瞪得圓圓的眼睛。
他笑了起來。
“所以……”
他攤了攤手,輕描淡寫道:“我就……抽空,想了想。”
抽……空???
這兩個字,像羽毛一樣輕,落進宮雪的耳朵里,卻讓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那雙還帶著淚痕的眼睛,就那么怔怔甚至有些茫然地看著劉青山。
她沒有聽懂。
或者說,她的大腦拒絕去理解這兩個字的真正含義。
“你……你說……剛才?”她試探著,又問了一遍。
她的聲音很干,干得發澀。
“是啊。”
劉青山還在笑,那笑容坦然而真誠,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就你睡著那會兒。你睡得跟小豬一樣,我閑著也是閑著。”
宮雪感覺自己好像……踩空了。
一陣輕微有些不真實的眩暈感襲來。
她以為……她以為這首歌,是他準備了很久的。
是某個深夜里,他苦心孤詣、反復推敲才寫出來的作品。今天,他覺得時機成熟了,才鄭重地作為禮物拿給她……
這是她唯一能理解且符合邏輯的解釋。
可他現在告訴她……是“抽空”想的?
這……這怎么可能?
一個人,怎么可能在這種狀態下,寫出……寫出這樣的東西?
她低下頭,視線再次落回手中那張稿紙上。
“等到風景都看透,也許你會陪我看細水長流……”
這樣字字珠璣、仿佛沉淀了半生感悟的詞句,是他“閑著也是閑著”就想出來的?
一個荒謬的讓她近乎恍惚的認知,緩緩浮了上來。
他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在邀功。
他……是真的……就這么做到了。
她忽然覺得,自己對他還有很多很多不了解。
這個認知,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甚至……有點害怕。她手下意識地攥緊了那張稿紙,指尖都有些發白。
她還沉浸在這種不真實近乎“荒誕”的感覺里,還沒來得及消化這個“事實”……
劉青山,已經動了。
宮雪的視線被他的動作牽引著,有些遲鈍地抬起。
她看到,劉青山很自然地又從那沓嶄新的白紙里,又抽出了一張。
宮雪的心,猛地一緊。
“你……”她剛要開口。
“別吵。”劉青山沒有回頭。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壓抑的興奮和急切,仿佛有什么東西正在追趕他。
“靈感來了,擋不住。”他重新拿起了鋼筆,筆尖懸停在白紙之上,聲音篤定。
“我得先把想好的,都寫出來。”
宮雪的呼吸,在這一刻,停住了。
想好的?
都???
她的腦子里又“嗡”的一聲,仿佛有根弦,被輕輕撥動了一下。
不是“宕機”,不是“空白”。
而是一種……一種,即將要見證某個超出理解范圍事件,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不過她的心底,還有一個聲音在吶喊,‘真的還有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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