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來到這里肯定是心有所求？”江妄的聲音比這當鋪的空氣更冷，“說吧！想換什么……”

顧硯山的視線落在男人指間的斷戒上，那斷戒的形狀竟和記憶里念念用蠟筆在石膏像畫的一模一樣。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兒子……一年前溺水走的。我最后摸到他時，他的手已經涼透了。”

他頓了頓，指尖抵著掌心，像在模擬某種觸感：“我想再握一次他暖的手。哪怕只有一瞬間。”

江妄抬眼，目光掃過他的手——那雙手布滿老繭，指腹有常年握刻刀的薄繭，虎口處還留著道淺淺的疤痕，是念念學走路時抓他抓的。

“可以。”江妄的指尖在斷戒上輕輕一叩，“用你的天賦—觸覺來換。

從此刻起，你摸不到冷熱，握不住輕重，雕木頭時感覺不到紋路，碰海水時也覺不出涼——但每月月圓夜，你能摸到他的靈魂，能感受他掌心的溫度。”

顧硯山并沒細想那代價背后的深意………

他滿腦子都是念念發燒時，自己徹夜抱著他的溫度；是孩子攥著他手臂睡覺的暖；是那年在石膏上按手印時，小小的掌心貼著他的掌心……

“我…換…。”

江妄從抽屜里拿出一本古老的書籍，翻開取出一張《永寂契約》，紙頁泛著陳舊的暗黃，邊緣像被海水泡過般發皺………

旁邊躺著一支黑色羽毛筆，羽根漆黑如墨，末端卻泛著詭異的暗紅，仿佛吸飽了血，筆尖的絨毛硬挺如針，在燈光下閃著金屬般的冷光。

“用它簽名。”江妄將羽毛筆推到他面前。

顧硯山的指尖剛觸到羽毛筆，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指腹爬上來，筆尖的硬毛像冰針，刺得他指節發僵。

他咬咬牙，攥緊筆在契約上簽下名字——墨跡落在紙上，竟像活物般滲開，在“顧硯山”三個字周圍暈出淡淡的水紋。

剎那間，無數細碎的粉紅色碎屑從他掌心、身體涌出，像被揉碎的陽光………

在空中盤旋著匯聚成念念的笑臉，那笑臉還帶著孩童特有的、沒長齊牙的豁口，正朝著他咯咯笑。

可沒等他伸手去夠，碎屑突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向墻角的巨大金色沙漏，笑臉在靠近沙漏的瞬間驟然扭曲，化作無聲的哭臉，隨即被黑色的沙粒吞沒。

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顧硯山的目光全黏在那短暫的笑臉上，根本沒察覺這詭異的變化。

但江妄看見了，他抬眼與婉娘對視一眼，兩人眼底都閃過一絲幽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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