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中寂靜地,都能聽見小奶團吹口水泡得聲音。
姨姨這烈骨是真的烈。這話說出去,怕是中原王氏都與戶部尚書一起陪葬了。
皇帝聽著這話,震驚不似作偽。
果然,做了皇帝,困于深宮,就是被近臣奏折戲弄得傀儡。
“既如此,你為何知情不報?”
尚書夫人以頭搶地。
“陛下,臣婦兄長不才,只是原州的知縣。沒有進京諫得權力,便將這賬簿與慘狀都告知了夫君。”
“可,臣婦今日也才知,尚書他竟然瞞下了!”
戶部尚書氣得上前抓住她的發髻,就要往地上砸。
“賤人,你居然敢,在陛下面前污蔑我!”
事發突然,鎮國公府中的侍衛都來不及阻止。
還是離得最近的沈少將,制止了戶部尚書。
這戶部尚書酒色多年,外表尚且瞧不出。
其實內里虧空得離開,沈少將稍一個用力便將他拽了開來。
可尚書夫人青絲已然散落,發髻上從不曾取下的銀釵也“哐當”一聲落地。
尚書夫人額頭滲出血,眼前也糊了不少血跡。
她卻不哭不鬧,木然地瞧著那銀釵。
只覺得一片血色中那抹銀色分外扎眼。
不由地譏笑出聲。
“怎得,連你也要嘲笑我幾分?”
皇帝見人制住,厲聲道。
“戶部尚書,朕看你真是膽大包天。不僅朝堂上口出狂,現下更是在鎮國公府動起手來。”
尚書腦海中得一根弦已然崩開。
指著尚書夫人破口大罵:“都是這賤人污蔑我,臣一心只為自保!”
還想從沈少將的手中掙脫,眼中全是恨意。
一心只想把夫人打死。
沈少將見這人眼底得暴戾。
終是忍不住了,反手一個用力將尚書得胳膊卸了下來。
沈少將家中父母恩愛,最瞧不起這種對枕邊人動手得男人。
見這人痛得快暈了過去,便扔下他。
上前兩步,先沖鎮國公夫人拱手。
“對不起妹妹,哥哥讓侄女得百日宴見了血,日后定給侄女補上。”
舅舅上啊!拳打戶部尚書,腳踢柳貴妃,掃清一切障礙!我給你做啦啦隊!加油!雄起!
沈少將不由勾起一絲笑,忙硬生生壓下。
隨后,從袖中拿出一幅畫,雙手奉上。
“陛下,下官也有一物呈上。”
皇帝揮揮手,“拿上來。”
太監總管忙從沈少將手中,取下這薄薄地紙張。
紙張甚是粗糙,一摸便知是民間之物。
緩緩展開,是幾張碎紙拼湊的畫卷。
上面是鄉農們用炭筆勾勒:糧裝小斛,官吏抬腳猛踢,米粒滾落一地,旁邊還歪歪扭扭寫著“踢一腳,沒半斗”。
最觸目的是其中一幅,畫著個老農抱著空斛哭,旁邊的官吏正把滾落的米往自己布袋里裝。
皇帝的手指撫過畫,紙質粗劣,炭筆掉色。
而畫面卻保存的堪稱完好。
可見拿畫之人萬分小心。
他登基以來三令五申,征收糧米必須用標準斛,嚴禁苛扣。
沒承想這些官吏竟敢陽奉陰違,用如此齷齪的手段盤剝百姓!
“全福,”皇帝的聲音啞得厲害。
“把這些畫掛到國庫門口,讓所有進出的官員都瞧瞧。”
全福捧著畫的手都微微發顫。
忙應道:“奴才遵旨。”
尚書夫人披頭散發跪坐在一旁,額角的血都止不住。
她望著那幅畫,忽然想起兄長信里寫的。
「百姓說,標準斛明明是陛下的恩,可到了下面,就成了劫。」
此刻想來,字字泣血。
想起這個,王夫人突然也不想替自己開脫了。
這人,是自己與父親帶上來的。
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