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了因聽見了他們的談論,忽然回頭。
目光平靜無波,卻讓眾人瞬間噤聲。
眾人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寒意掠過脊背,先前低聲的議論戛然而止,只剩下風聲與遠處賀連雄粗重艱難的喘息。
但劉長風的身體卻下意識地一僵。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已的錯覺,他似乎察覺到,那位佛子的視線,極其短暫地在他腰間懸掛的水囊上停留了一瞬。
那停留短暫得近乎幻覺,或許只是光影角度的變化,或許只是了因轉頭時視線的自然掠過。
但劉長風心中卻猛地一跳。
他低頭看了看自已的水囊。
了因……需要喝水嗎?
猶豫只在電光石火之間。
劉長風不敢賭,更不敢怠慢。
他迅速解下水囊,雙手捧著,快步從人群中走出,向著前方那道白色身影靠近。
劉長風姿態放得極低,腰身微微前傾,完全收斂了平日里作為一方豪雄、無漏境高手該有的氣度與架子。
畢竟,他面對的乃是大無相寺當代佛子,即便拋開那足以令人側目的強大背景,對方本身也是地榜第五的絕對高手。
更何況,對方的“心狠手辣”可是深深烙在了劉長風心里。
在這樣的人面前,任何架子都是可笑且危險的。
他走到距離了因身后約莫三步遠的地方便停下,不敢再近,雙手將水囊高高捧起,恭敬道:“佛子,請用。”
了因并未回頭,只是隨意地伸出了右手。
那手潔白修長,骨節分明,在午后的陽光下仿佛泛著玉石般溫潤的光澤,與他所行之事形成一種詭異而強烈的反差。
他接過水囊,動作自然流暢,拔開塞子,仰頭喝了一口。
喉結微微滾動,清水入喉,發出輕微的聲響。
然后,他將水囊拿在手中,目光依舊平視著前方緩慢爬行的賀連雄,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此處是哪里?”了因開口問道,聲音依舊平淡,聽不出情緒,卻清晰地傳入劉長風耳中。
劉長風連忙躬身回答:“回佛子,此地乃是瑯琊州境內的‘落鷹澗’附近,再往東不到百里,便是州府所在的‘離海城’。”
“這里是東極?”了因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他低頭,又喝了一口水囊中的水,然后輕輕搖了搖頭,竟是沒想到,這一路追殺,竟從中州,追殺到了東極邊城。
了因握著水囊,拇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皮質的水囊表面,目光從賀連雄身上移開,第一次正式地、帶著些許詢問意味地落在了劉長風臉上。
“你是?”
劉長風精神一振,剛想自報家門:“在下乃是……”
然而,他的話才開了個頭,了因卻突然毫無征兆地轉過頭,望向了另一個方向——那是他們來路的側方,一片亂石的丘陵地帶。
所有人的心都跟著提了起來,順著了因的目光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