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連雄被這近在咫尺的恐怖指力驚得魂飛魄散,原本因絕望而有些渙散的眼神驟然緊縮,喉嚨里發出一聲短促驚駭的怪叫,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疲憊,甚至他都甚至顧不上姿態,手腳并用地朝著長街另一頭瘋狂竄去,速度竟比剛才又快了一線。
只是那背影更加踉蹌倉皇,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了因并未立刻追趕。
他依舊站在原地,白衣勝雪,纖塵不染,與周圍狼藉的街道、逃竄的背影形成鮮明對比。
他望著賀連雄跌跌撞撞、逐漸遠去的背影,輕輕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了寂靜的街面,也鉆入了酒樓中每一個豎起耳朵的江湖客耳中:
“快點。”
“逃得再快點。”
語氣平淡,甚至帶著一絲難以喻的……催促?
仿佛獵人看著落入陷阱、還在徒勞掙扎的獵物,并不急于收網,反而享受這最后的追逐過程。
這句話飄散在風中,卻像冰錐一樣刺入每個人的心底。
眾人只覺得一股涼氣順著脊椎骨爬滿全身,他們眼睜睜看著賀連雄的身影在長街盡頭拐角處一閃而逝,消失不見。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帶著難以抑制的驚悸,聚焦回那白衣僧人身上。
了因似乎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賀連雄消失的方向,又仿佛只是隨意地掃過空蕩蕩的街面。
下一刻。
他的身影,輕輕一晃。
沒有風聲,沒有殘影,沒有施展輕功時該有的任何跡象。
就像他出現時一樣突兀而詭異。
仿佛只是一陣微風吹動了光影,又或是眾人眨了眨眼產生的錯覺。
那襲白衣,那點朱砂,就這么憑空消失在原地。
長街之上,只余下那個青石板上的深深指坑,記錄著方才發生的一切并非幻覺。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寒刺骨的殺意,以及那平淡卻令人骨髓發冷的余音——“逃得再快點”。
酒樓內外,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法。
他們剛剛目睹了什么?
一位地榜高手,像條喪家之犬般被追殺至此,毫無尊嚴,疲于奔命。
而追殺他的人,竟是近日在江湖上掀起諸多議論、行事莫測的“佛子”了因。
更讓人心底發寒的是了因的手段。
如影隨形,千里追殺,不急不緩。
最后那凌空一指,與其說是攻擊,不如說是警告,是戲弄,是徹底摧毀賀連雄心理防線的最后一擊。
“這……這便是‘佛子’了因?”良久,才有人聲音干澀地打破沉默,語氣中充滿了不確定與敬畏。
“九天九夜……要……活活累死一位地榜高手……這……”另一人喃喃道,似乎無法理解這種行事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