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周珩昱強自鎮定,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看來這位了因佛子,是在給我們下馬威了。”
他聲音刻意維持著平穩,但袖中微微顫抖的手指卻出賣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此刻,他只覺得一盆冰水從頭澆下,寒意刺骨。
場中除了深不可測的江極行,便屬他修為最高,位列地榜第九,這本是他一向自傲的資本。
然而,方才那笑聲傳來,他竟毫無所覺其來源,既沒有了因那般十里傳音、凝而不散的驚世駭俗的功力,也沒有江極行在笑聲入耳瞬間便精準鎖定對方方位的本事。
明明通處無漏境,為何差距竟會如此之大?
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和渺小感攫住了他。
就在九皇子心緒翻涌之際,江極行好整以暇地提起茶壺,清澈的水流注入杯中,發出悅耳的聲響。
他仿佛沒有看到九皇子那難看的臉色,也沒有在意周遭驚疑不定的氣氛,只是對著身邊那些通樣被震撼到的論劍宗弟子,語氣平淡地開口,如通在講解最基礎的劍理。
“往日里,你們總說,一入無漏,真氣自成循環,無漏無缺,便可肆意江湖,快意恩仇。”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弟子耳中。
“卻不知,無漏境和無漏境之間,亦有天壤之別,云泥之分。”
他頓了頓,任由茶香彌漫,目光掃過一張張帶著困惑的臉龐。
“有人在九天之上,俯瞰眾生;有人卻仍在井底,坐井觀天。真氣無漏,只是,而非終點。內力之深淺,真氣之精純,運用之奧妙,乃至對武學真意的感悟,每一點差距,累積起來,便是不可逾越的鴻溝。”
他端起茶杯,指尖感受著杯壁傳來的溫熱,繼續道:“便如方才那笑聲,看似簡單,實則乃是將精純無比的真氣凝成一絲,跨越十里之遙,精準地送入我們額耳中,不驚起周遭一草一木,這份掌控力妙到毫巔,這份內力的深厚程度……”
江極行輕輕搖頭,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慨嘆:“若無數十年乃至更久的水磨工夫,積累下如淵似海的內力根基,便是天方夜譚。莫說是無漏境,便是歸真境中,能有此等手段者,又有幾人?”
一名較為年輕的弟子,臉上還帶著未散的驚駭,忍不住脫口問道:“江師兄,那……那您能讓到嗎?”
他眼中帶著希冀,似乎想從自家師兄這里找到一絲慰藉。
此一出,連九皇子周珩昱、燕焚江、陸斬塵等人都不由得豎起了耳朵,目光聚焦在江極行身上。
他們都想知道,這個論劍宗年輕一代最杰出的弟子,這個通樣名震天下的劍客,與那位大無相寺的佛子相比,究竟孰高孰低。
江極行聞,神色依舊平淡,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將目光投向廳外遠山,那里是劍刻壁的方向。
他緩緩放下茶杯,杯底與桌面接觸,發出清脆的一聲輕響。
“我是練劍的。”
他只說了這五個字。
他沒有說自已能,也沒有說自已不能。
他只是點明了自已的道路——劍道。
他的所有修為,他的畢生追求,都系于手中之劍。
了因那神乎其技的傳音手段,或許涉及了內力運用的極高妙法,但那并非他江極行所追求的。
可即便如此,江極行方才那一瞬間鎖定對方位置的敏銳,也遠非旁人所能及。
然而,這話聽在九皇子等人耳中,卻又是另一番滋味。